2025-12-23《杰克做了什么?》:爱情就像香蕉

首先,它就是一个故事:地点,火车站审讯室;人物,探长和嫌疑犯杰克;已经发生的事件,麦克斯被人用枪射杀了。当死亡发生,“杰克做了什么”就成为了真相的答案,也是故事展开的线索,而大卫·林奇也乐意在最后交代结局,以此完成一次关于审讯的叙事。
“杰克做了什么”是对已经发生的事件的一种追溯,探长走进来和杰克面对面坐着,审讯就是在基于对话的正反打机械式镜头转换中完成:探长让杰克交代所做的事,更重要的是让嫌疑犯承认谋杀了麦克斯,而杰克却极力回避问题,认为自己根本没有杀人。在对话中出现了丽莎“这个臭婊子”,出现了杰克的父亲,他是德维特的管道工,出现了被杀的麦克斯,还出现了清洁工谢尔贝;他们在对话中提到了麦克斯是否走出了夜店,提到了谢尔贝和丽莎不肯走,提到了现场的鸟毛;当然探长似乎掌握着重要线索,他让杰克“坦白”,而杰克却坚持说自己没有干,“我把好奇心放在心里”之外则是说自己根本没有枪,只有一把折刀,杀过鳄鱼也救过兔子,但是绝不会去杀麦克斯,他还让探长去问问谢尔贝,“他的左臂重达34公斤,很可能是他在那晚开枪打死了麦克斯。”
对话是片段的,而且在必须坦白和坚持无罪中拉扯,一切呈现着林奇惯有的碎片化叙事,所有人物、所有线索似乎都无法组建其闭环的谋杀事件,但是探长像是胸有成竹,他一步一步把杰克引向了事件的中心地带:说到了图塔塔邦,而这个名字也一下子戳中了杰克的软肋,她是杰克在忍受了前任六年感情折磨之后遇到的真爱,“看到她我立即坠入了爱河,她是我是挚爱,实实在在的爱。”他还用了一个比喻,爱情就像是香蕉,“甜蜜带着金光”。于是这场审讯变成了对爱的表达,杰克开始吟唱“挚爱的火焰”。也许探长的胸有成竹,就是为了让杰克进入他编织好的圈套,当一只鸡出现在审讯室里,“我会为每一只公鸡母鸡献出生命的”杰克朝向了挚爱,他喊着“我的挚爱”,也由此最后因涉嫌谋杀麦克斯而被逮捕。
| 导演: 大卫·林奇 |
杰克朝着母鸡奔去,探长完成审讯,最后是无人的审讯室,房间和门的拐角构成的空镜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完成了林奇的叙事。杰克真的为了“挚爱”图塔塔邦杀死了麦克斯?林奇当然没有从案件本身回答这个问题,与其说这是林奇讲述的一个案件故事,不如说他是在完成另一种实验:杰克在画面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猴子,他像人一样说话,也有人的表情,当然和他有关的故事也和人有关,之所以杰克具有“人格”,就在于在他对面的对话者是探长,是林奇扮演的探长,完全是他真人演出。所以这场人和猴子的对话就具有了实验性,2017年的林奇对于科技的热衷让他找到了实验的切口:利用AI技术生成的“杰克”到底能不能和人类对话?
在技术层面这一问题有了肯定的答案,但是林奇也并不是在探究“拟真与拟像”的技术性问题,而是当真人的探长和生成猴子的杰克完成正反打的对话,它意味着什么?如果杰克只是一只猴子,按照杰克所说“人以群分”的观点,那么探长当然也是一种掌握权力的动物;反过来说,如果探长是真实的人,那么他审讯的杰克也一定是人。但是林奇却以错位的方式然他们共同进入事件的回忆,共同完成对话,这种错位具有的可能性拓展了叙事的边界:一方面可以把猴子杰克、大猩猩丽莎,以及相关的麦克斯、谢尔贝、图塔塔邦度看作是动物,最后出现的那只鸡成为杰克的最爱从而进入到了探长的圈套中,就是这种“异化”的表达,而另一方面,猴子、大猩猩和母鸡也都被拟人化了,那么探长就是戴着面具的动物。在种属的错位中,在角色的转换中,对话在发生,案件被追溯,实验具有的趣味性当然超过了单纯讲述一个案件的审讯。
“杰克,圣诞老人也救不了你,快老实交代吧。”案件可以回到“真相”,那么林奇的这个实验最后也以真相的回归为结局,杰克是猴子,猴子爱吃香蕉,所以爱情就像香蕉,它是甜蜜的,它是金黄的,它让每一只将其看成是挚爱的猴子奋不顾身——人类用香蕉做诱饵,就能轻松将其抓获归案。

《杰克做了什么?》电影海报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1725]
下一篇:没有了,返回『读·者』 @图书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