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08星期二的“夜与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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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它唱得特别简单,像什么必需的东西。她唱道:

唯有你,你会一次又一次诞生:
因为从未抓紧你,我才把你留住。
    ——里尔克《布里格手记》

星期二,一扇门,一排桌子,一张椅子,甚至一张写着名字的桌签,当一切都以一种单数出现的时候,我甚至忽略了“星期二”这个被书写的时间——没有参加和列席的会议,没有自上而下的任务,何必强调“星期二”这个完全纳入到工作状态的时间?但是,一扇门关着又开启,一排桌子连着许多人,一张椅子背后还是椅子,以及写着名字被看见的桌签,都把单数变成了复数,于是你和我都坐下来,于是我们都在说和听,于是,星期二变成了消灭了每一个“一”的现场。

现场是一个门开了又被关闭的封闭空间,现场是一个从开始到结束的封闭时间,现场是一个“我们”面对面却背靠背的存在状态,当一切都被纳入到现场的秩序中,谁还能逃逸出去涂抹掉“星期二”的现在,谁还能抽身离开回忆一个已经发生的故事?谁还能透过留着的门缝望见无法企及的明天?都在现场,在星期二的上午和下午,我们抬起头来,我们打开耳朵,我们聚集目光,我们接受现实。台上的人说:“我们要利用观众的感性在场,完成传播的理性到场。”台上的人又说:“我们要变现场感为在场感,我们要从观看到进入状态。”台上的人说:“现场是一种还原性呈现,现场是有记忆点的视觉呈现。”说者说着,现场而在场,观看而进入,记忆而呈现,似乎再也找不到离开的出口。

只不过是一种授课方式,即使端坐在那里,即使封闭在那里,即使进入到在场的星期二,那也只不过是“人人参与的共同游戏”,因为“我们和周围环境的半心半意的、混乱的、和疏漏的、不体面的和下作的关系”总是充斥其中,在这样一个游戏之外,“我是不在场的”,或者说我几乎是不在场的,而这种不在场更是因为这里从来没有观众,从来没有需要的感性在场,从来没有可还原的记忆,也从来没有被提及和被强调的星期二。这里只是一个空间,一个时间,一种坐在那里的姿势,以及一种被命名为在场却总是在到来之后离开的地方。就像所谓必需的东西,只不过是关于“一次又一次的诞生”的重复感,只不过是“从未抓紧你”而把你留住的疏离感,只不过是从观看到进入再走出来的循环性——必需和“唯有你”的唯一性,都在“我们”不期而遇的现场,变成了仅仅是礼貌性的“我在”。

“如果你找到自己的位置——你将永生。”位置是被标注的,甚至是一种命令,从来不需要自己寻找,就像被书写的桌签,一个名字里面隐含着多少陌生,一种书写里包括着多少非自我的命名,而当自己也不在场,仅仅通过位置的在场,何以能找到永生?连记忆也模糊了,断裂了,于是在一种梦的状态中,“我从后面看着自己”,或者,“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划破了梦的界限,在未睡而醒来的星期二,在上午和下午组成的星期二,终于在场是一个从后面看见自己的过程,是一个倒影而成真的状态,是一个被调换了位置的存在——甚至连对于星期二的直白式叙述,都在一种梦呓中完成,我非我,你非你,语非语,在场便是不在场。

“我接近诗了:却是为了错过它。”因为一切都是“不可能性”,没有什么是必需的,没有什么是唯一的,没有什么是在场的,不可能性永远保留了一个出口。当进去和出去都成为行动本身,当半信半疑和混乱都是关系本身,当“我在”也只是命名本身,那一切不真切的在场感迅即被空着的座位代替,只有一排桌子和一张椅子的空,只有一张桌签的无,像是一个人要坐下来却总是没有坐下来,像是要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却总是没有叫出。一个可能性的出口,最后真正接近了诗,转身而去,错过的时候,没有一个句号留在起身的位置上,于是星期二继续在上午和下午看起来在场之外,留着一个午睡时刻,就像某年某月某日真实发生的一样,接近是为了错过,从未抓紧是为了“把你留住”。

直到从到处是知识和观点的课堂上退出来,直到从上午和下午过去的黄昏走进去,从半开的窗口望出去,在“我们”和“他们”的人群中,有人迈着步子,穿过斑马线,沿着右侧偏右的道路,消失在这个城市并不浓稠的夜与雾中,消失便是永不在场,却是真正的在场,因为,“一道持续的闪光从这个内在的点射向虚空。我扮了个鬼脸笑起来,张开双唇,露出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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