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08 《那是什么》:隔离,一种非隔离状态
“那是什么?”一个问题,当疑问句被说出,它一定期待一个回答,问题是因为回答而存在的,回答是由于问题而具有意义。但是存在和意义本身并不一定会绘制一个封闭的系统,在这个系统里,可能有答非所问,可能有沉默,可能有厌烦,可能有愤怒,甚至有着无法弥合的矛盾。
石头筑起来的一面墙,石墙旁边的一扇铁门,铁门后面的院子,院子里的一张长凳,以及长凳上的两个人。这是一个封闭的系统,在两个人同在一个时间和空间里,似乎问题和回答自动进入到其中。两个人是儿子和父亲,左侧的父亲,右侧的儿子,年老的父亲,年轻的儿子,呆坐的父亲,看报的儿子,两个人不同的状态,又似乎把这种封闭系统推向了可能的解构——他们其实都在各自的世界里,都处在各自的思绪中,所以当一只麻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其实进入到了彼此独立的状态中。
“那是什么?”一只麻雀落在了树丛里,父亲提出了这个问题。问号后面其实是一个省略号,一种时间短暂地停顿,它需要将另一种状态中的儿子拉到这个问题体系里,更需要用一种回答来完成这个预设的问题。“一只麻雀。”儿子依旧拿着报纸,他似乎心不在焉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尽管如此,问题和回答已经建立起来了呼应机制,已经完成了一种构建。但是没有多久,父亲再问:“那是什么?”也是省略号,也是拉回到问题体系里,也是需要用回答来完成,“一只麻雀。”依旧拿着报纸,依旧心不在焉地回答。“那是什么?”第三次的问题,“一只麻雀。”第三次的回答。“那是什么?”“一只麻雀。”第四次提问和回答。
| 导演: Constantin Pilavio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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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没有了第五遍和第六遍,父亲开始站起身来,然后走进了屋子里,这时儿子有些不解,问他去干吗,父亲没有回答——当儿子提出一个新的问题,却是没有回答,这可以看出儿子的问题并不一定需要回答,而父亲挥了挥手的动作也可以看成是身体有关的回答。当父亲从屋子里出来,坐在凳子上打开手里的小册子,然后指着上面的话让儿子读。这个动作意味着父亲开始回答儿子刚才提出的问题,而父亲迟来的回答则把整个问答体系带入了新的系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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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电影海报 |
本子上是一段话:“我和刚满三岁的儿子一起坐在公园里,看到了麻雀,儿子问我这是什么,我说是一只麻雀。儿子问了我21次,我回答了21次,我抱着他,他问我相同的问题,一遍又一遍,而每次我都不生气,总是微笑地回答他……”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录,很久很久以前的回答,以及很久很久以前的感情,当儿子在不懂事的时候问父亲“那是什么”,父亲总是很耐心地回答他“一只麻雀”,21遍,就是21个相同的问题,就是21个相同的答案,这不是在他们面前出现了21只麻雀,而是一只麻雀用21种方式制造了问和答之间的感情。
一遍又一遍,21总是大于4,一只麻雀在曾经和现在,已经变成了两种生活,两种状态——那时父亲未老,那时孩子还小,现在父亲已老,现在孩子长大。这就是曾经和现在最大的区别,而当父亲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儿子这个问题的最大回答时,他似乎在给儿子上一堂人生课,关于尊敬,关于亲情,关于爱。似乎是一种唤醒,又似乎是一次回头,当儿子丢掉了报纸,用手抱住父亲,用嘴吻父亲的时候,提出了四遍问题的父亲,想起了曾经21遍回答的父亲,用这样的方式让儿子重新回答了这个考验的问题。
而在两个人相拥的那一刻,在他们的世界里是茂密的树,是绿色的叶子,是飞来的麻雀,是纯真而美好的一天。这是一个温暖的结局,这是最后的回答,但是当一种隔离的状态融合为一种亲情,是不是就是我们需要的结局?当儿子在看报,当父亲在呆坐,他们其实就是被时间隔开了,这是一段客观的距离,而父亲提出相同的问题,实际上在潜意识里是一种对儿子的考验,当初我回答了你21遍相同的问题,你会不会也这样回答我。在这个预设的问题面前,其实父亲想要的是一种回报,看起来这种回报是为了唤醒已经有些麻木的亲情,但是在这样的目的性面前,自然的亲情已经有些变味了,因为他掺杂了太多功利的目的:我曾经如此对你,你现在也必须如此对我。当初父亲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而现在父亲渴求回报则变成了一种欲望,当然,儿子的厌烦、生气并不可取,他沉浸在自己的报纸世界里,也是一种淡漠,但是即使最后儿子感动,做出了让父亲满意的回答,对于这种被亲情劫持的做法,也偏离了爱的本质——只有儿子真心回到亲情的轨道,只有儿子自然付出自己的情感,才是最珍贵的,才是润物细无声的,才是“那是什么”最动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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