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向一种雪的存在_『长·者』＠幼儿园

2018-12-08背向一种雪的存在

脱掉外套，平躺而下，不是进入一种温暖的状态，当旁边的仪器上显出图像，当变化的图像里出现数据，其实一切都是冷的书写——里面尽管开着空调，在封闭的世界里，如何打开一扇通向外面的门？

小五躺在那里的时候，外面的雪正纷纷扬扬。一种叙事，发生在午后的半个小时，从家里出门，不是为了看雪景，在街上行驶，所看见的也无非是雪的苍白。当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对于带着身体进入到那个封闭世界的我们来说，背向是唯一的方式。

是忽略了现实？却也是最真实的存在，但是当一切释然的时候，走出那个和雪无法融为一体的房子，或者我们真的可以用身体去触摸雪，触摸这冬的精灵。只是，小五将落在车顶上的雪捏出一个并不结实的雪球，那掷出去的动作也只是有限的一次：唯一一次抓起一团雪，唯一一次做成球的形状，唯一一次击中某个目标，唯一一次的触摸，便在最后的粉碎中结束。

曾经那么喜欢雪，曾经一定要堆出个雪娃娃，但是现在，仅仅只是一瞥，仅仅只是一次，便成了所有。当从封闭的房间回到封闭的家里，我小心翼翼问的一句话是：想不想去玩雪？他很肯定地回答：没有时间。于是，整个下午都是伏案的下午，整个一天都是练习的一天，整个下雪的冬季都变成了低头的冬季——那雪花在身后的窗外，一朵一朵地落下来，飘逸着，坠落着，从他不转身的地方经过，最终化为沉入大地的一滩水。

是我们遗忘了雪？还是雪不再影响我们？背向的世界里，总有无法避免的错失，在低头陪伴着那一卷作业的时候，我们总是忽略了正在发生的现实，不抬头，就是将鲜活的冷放在了身后，就是在纸的白色中替代了雪，即使偶然透过窗玻璃看见飞舞的雪花，也是隔着那厚厚的一层，小小的悸动，仿佛只是记忆的一次闪现，最后终归在慢慢长大中变成了一个简单的意象，甚至成为了乏力的想象，任它飞临，任它覆盖，任它像童话一样演绎，都无法融入其中。

从前天别处的传说，到昨天猛烈的雪子，由远而近的故事终于拉开了序幕，比任何时候都要早的雪，看上去的确有着太多虚幻的成分，从早上开始，伴随着雨夹雪，大地似乎开始安静下来，而当到出门之后回来，雪还是汇聚成了一种景象，有限地打开门，打开窗，有限地伸出手去，有限地激动地拍下雪的照片，只是为了证明一种存在，可是，雪真的一如既往会下在这渐暖的大地？雪真的会覆盖着初冬的世界？或者，雪真的会成为日后回忆里磨灭不了的纯粹记忆？

小五伸出手有限的一次，小五低头背向的状态，小五终将遗忘的无奈，似乎就是雪在形而上意义上的瓦解，最可怕的不是铺天盖地的灾难，而是无声无息的寂灭。但也许，在试卷之外，在成长之外的我，还可以进入其中，还可以复苏记忆，还可以继续和雪的对话。大约是平息了猛烈的进程，带着照相机撑着伞，小心翼翼地寻找雪的踪迹，那些正欲开放的茶花被雪压住了，那些正红的枫叶被一种白所点缀，仿佛就是季节的错乱，在还没有做好迎接准备却生生地被突然而至的雪所覆盖——以及一辆废弃在草坪里的儿童自行车，也在雪的降落中慢慢被埋葬。

无法安然地迎接一场雪，无法充裕地感受一种冷，就如成长，总是在不期之时走向了它必然的阶段，茫然无措也罢，故作镇静也好，总不在它应有的故事里，所以只好用背向的方式，拒绝一种现实，而当身后的世界纷纷扬扬制造热闹，那低头而不语的人像是在自我的虚构中，虚构而成谎言，最终自溺于无雪的季节，而当醒来，一切再无回来的可能，再无重新出发的标记，如此，错失的何止一场雪，还有永不重复的时间，以及抬头而望的那个短暂瞬间。

小五之外，背向之外，拿着照相机的我呢？捕捉而定格，是为了让时间在记录中成为永恒，是为了不让错失成为一种遗憾，可是，那苍茫的天空下，却不再有雪，而做好了一切迎接准备的大地，亦是空空荡荡，雪在下，下在想象中，下在预设里，下在不经过的虚构中——这是另一种背向，是苦觅而不着的寂寥。而当雪在夜晚铺天盖地袭来的时候，记录者又在何处？依旧在窗户的这边，依旧在不开放的里面，而雪在透明之外，独自构筑了狂乱的意象，即使“能饮一杯无”成为雪天的最浪漫场景，也只不过是灯火中上演的温暖——和雪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