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24停顿在末端
门开着,喊声从房间里传来,从一开始的试探式询问到最后的声嘶力竭,空镜头里呈现的是一种猝然而至的死亡,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死亡的另一个房间里却是流泪?——隔着门,隔着空镜头,两个人的出现并不足以提供最后的答案,在悬疑式的结尾缓缓落下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没有原因的现场。
洪常秀2018年的电影,《江边旅馆》作为一种死亡发生的地点,却取消了现场感,抽离出来让现实变成了无处不在的空洞存在,而一部电影最终落幕,也将2020年的观影变成了过去式。从年初的《死于明日》开始,启动了“年度电影”观影,而从二月开始,继续观影“百人千影”:从罗伯托·罗西里尼到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从维托里奥·德西卡到卢基诺·维斯康蒂,从贝纳尔多·贝托鲁奇到赛尔乔·莱昂内,从朱塞佩·托纳多雷到F·W·茂瑙,从弗里茨·朗到恩斯特·刘别谦,从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到沃尔克·施隆多夫,最终在40部沃纳·赫尔佐格的电影中落幕——从意大利导演到德国导演,从表现主义到德国新电影,这些名字和电影构筑了2020年最为多彩的影像世界;而从十一月开始,再次启动“年度电影”,像一种对年初启动的呼应,《死于明日》最后在《江边旅馆》空镜头里的死亡和悬疑中成为不在场的“明日”。
从年度电影到“百人千影”,从《死于明日》到《江边旅馆》,世界的开启和封闭总是在一种秩序化的过程中展开,219部“百人千影”和65部“年度电影”,构筑了数量上的某种记录,但是仅此而已,当空镜头的死亡成为岁末最后的影像,它似乎正在把累积起来的一切都推向了空无:如一种停顿,在末端里再也无法下笔,再也无法继续,再也无法叙事,甚至再也无法为即将到来的2021年准备一种仪式。因为整个世界都在裂变,病疫只是某种外在的困顿,当延及到生活本身的时候,284部电影根本无法构筑一个庇护所,它们都是脆弱的,都带着没有答案的故事,都在空镜头里抽离了原因,在强大的现实里,最后只剩下放在文本某处的一两个标点。
甚至恐慌在于:2021年是不是真的会把生活变成唯一的空镜头?是不是再没有影像没有所谓的年度电影百人千影?是不是会在一种平行地再无波澜的世界里生老病死?不是进入到未知的习惯中,而是解构了所有自我构建起来的秩序感,“拒绝一把小勺,一扇门,拒绝所有被习惯舔舐到柔顺得令人心满意足的一切。”还能用如此的态度坚守一种存在?还能用决绝的方式抵抗一种侵袭?在末端,停顿着,再无言语,再无文本,再无数字,一路滑向必然到来却再无想象的新年,最后以不可知的习惯性速度滑出最后的时间,在2021年同样走向末端的时候,甚至再无停顿,一声叫喊都不会听到,连同身体被无法控制的速度抛向最后的虚空。
对未来是惶惑的,它就是一个空镜头,唯一的一个,容不下某人,也不在某处,过去和现在以及未来都变成了没有原因的现场。何处书写?似乎唯有电影之外的阅读没有降下帷幕,唯有书本还在被触摸中抵达真实,也没有阅读之后的书写可以让人拥有言说的权力。但是,它一样在停顿中:那一款扫描笔终于制造了错误,终于在错误中再无法识别。有一点光在笔端亮起,但是随即走向黑暗,USB接口被拔下又被插入,在反复的动作中,它依然毫无起色,像死了一样,再无法把词语、句子摘录下来,也再无法形成最原始的读书笔记——它是沉默的,停顿在那里,连对错误和乱码的自我言说也丧失了。
2012年用一支笔让自己进入“e时代的阅读”中,净重45克、每分钟扫描1200字、可识别汉字6721个……物理性的产品参数背后是一种对于传统阅读的改写,“故纸堆给了我们纯粹的感觉,而当数字化时代逼近的时候,我们的生活必定会发生彻底的变革。”是的,它是便捷的,它是有效的,它构建了新的文本,即使动摇了阅读的纯粹感,一种工具性的使用也是为了抵达更多的文本,也是为了制造更多的文本。但是当故障出现,当阅读终止,停顿在末端的事故就像还没到来却不拥有希望的2021年一样,只是一个无人经过、无人言说、无人在场的空镜头。必须终止事故的继续演绎,寻找产品,完成订单,41702608562的序号后面是另一支可以发光、可以摘录、可以识别的扫描笔。
净重只有20克,这是技术的进步?它将带来词语、句子和文本的复活?在停顿的末端起步,它已经在路上,仿佛希望正在远处发光,只是在空出来的那一只握笔的手上,只有曲折的纹路,只有沁出的虚汗,只有抓不住的风,停留在空中,保持着一个绵长而空无的空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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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作为匮乏的诗歌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