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16《剧透预警》:欢迎来到“肥皂剧场”
“彩蛋”并非是字幕之后身为演员的“基特”快乐地吹出肥皂泡的真实影像,“后面有彩蛋”的提示以及所谓彩蛋的上演更像是迈克尔·肖沃特的一种噱头,真正的彩蛋是迈克躺在插着氧气管的基特身边,然后对他说出充满爱意的话,这是对生命最后时刻的基特最好的陪伴。但是这个充满泪点的镜头变成了剧情的“彩蛋”:基特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起身,然后走出了病房,当迈克莫名地跟着他,才发现走廊上都是电视剧拍摄的工作人员,原来这就是拍摄现场,“如果这一切是真的?”
彩蛋的出现就是将一个故事硬生生地拉了出来,故事变成了电视剧,变成了虚构,而迈克面对的是并没有患病当然也不会死亡的演员“基特”——彩蛋制造了间离效果,正是这种间隙效果回应了片名“剧透预警”:如果彩蛋之前的一切演出是一部剧,甚至是被剧透的剧,那么彩蛋之后就是“预警”:预警就是消弭了死亡之前的悲痛,就是将泪点变成了虚构,就是将“一个关于爱和失去的故事”变成了一种表演,而迈克尔·肖沃特制造的预警更在于用剧情反过来投射现实,“故事最困难的股份,是你必须告别你最喜爱的角色,告别你最喜爱的人,一部好的电视剧可以做到回归真实生活,一个好的结局可以让结束成为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那么,“剧透预警”是为了让真实生活和电视剧一样发生从而化解悲伤?还是希望电视剧演绎真实生活从而发现生活中的美好?迈克尔·肖沃特无疑想在“预警”中让生活电视剧化,从而让真实的悲伤少了一点压抑感,但是在这个电视剧化的过程中,故事和情感都慢慢偏离了真实,甚至完全被“肥皂剧化”了,当真实生活被娱乐化,它不是为了回归,不是为了“好的结局”,而是人为取消了爱的刻骨铭心和死亡的不可预知,仿佛电影中需要解读的爱和死亡都变成了一种表演。从彩蛋往前,进入到“剧透”的电视剧中,看起来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演绎,但是在迈克尔·肖沃特的预设中,处处都是肥皂剧的影子。
导演: 迈克尔·肖沃特 |
电影一开始就放在了极具泪点的情节上:在没有其他人的病房里,迈克躺在即将死去的基特病床上,基特的鼻子里插着氧气管,他面对着闭着眼睛的基特,在耳边对他说:“最初遇见你,我始料未及……”但是这个泪点在“始料未及”的回忆中完全进入到迈克尔·肖沃特“意料之中”的电视剧中:回到14年前,迈克就是美剧新闻网站TVLine.com主席兼编辑部主任,他和同事们讨论的是《吉尔莫女孩》《美国电视指南》和《奥西埃洛一家》等和电视有关的话题;迈克回忆自己小时候就梦想生活在情景喜剧的世界里,这个微胖的小孩和家人也正在收看配以观众笑声的肥皂剧中;回到办公室,在结束了工作之后,被尼克邀请去参加派对,就是在派对上他认识了基特,当听到基特这个名字的时候,迈克脑中出现的就是《霹雳游侠》中的基特和迈克,当他说出这个巧合的时候,基特反问他:“所以这就是命运?”
从小和家人看肥皂剧长大,理想是生活在情景剧世界里,工作就是拍摄电视剧,遇到的基特就是肥皂剧里的人物……所以这就是命运?所以,这就是命运。基特的疑问变成了肯定,由此迈克和基特的故事也完全进入到迈克尔·肖沃特拍摄的这一部“剧透”的电视剧中。在这次遇见中,他们就表现出了男同的吸引力,在沙发上就开始接吻乃至激吻;之后他们去了基特的寓所,在房间里就脱掉了衣服;然后在一起,然后同居,然后基特出轨,然后两个人出现矛盾,然后开始分居……在快节奏的表演中,两个人炽热的情感如跑马灯似的走过了14年,这极富故事性的漫长14年,完全有更多可以支撑起故事的情节,但是两个人除了赤裸裸的激情和爱情中必然出现的矛盾,一切都呈现出肥皂剧快餐式的叙事风格。
《剧透预警》电影海报
当然,在这个肥皂剧里,迈克尔·肖沃特还是设计了爱情对他们生活的改变:迈克之所以一次次拒绝去他的住处,就在于他还生活在童年“电视剧化”的生活中,终于打开了门,房间里都是蓝精灵,迈克对基特说,自己从小就喜欢蓝精灵,之所以让它们陪伴自己,就是对过去时光的怀念——对母亲去世之前时光的怀念;基特也有难言之隐,因为他说自己胆子小,自己5年纪就发现有同性恋倾向,但是不敢告诉父母,甚至现在和迈克在一起,他也担心父母发现他的性取向,所以在阑尾炎治疗中,基特的父母前来探望,基特让迈克将公寓里所有可能证明自己有同性恋倾向的东西都藏了起来。但是在母亲问起他们的关系时,基特也终于勇敢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两个人的故事也得到了父母的理解。
迈克袒露内心的秘密,基特做出了勇敢的决定,这些都是爱情带来的改变,而爱情也并非都是快乐的,两个人产生了隔阂,基特甚至出轨于塞巴斯蒂安,两个人也只能选择分居。而在这场爱情之外,迈克尔·肖沃特更是将死亡带入,在两个人感情出现危机的时候,基特发现身体不适,最后检查时发现他患上了直肠癌,而且最后的结论是晚期,正是在即将到来的死亡面前,爱情得到了“升华”:迈克会在医院只提供注射椅的时候大声呵斥护士必须给基特一张病床;迈克知道塞巴斯蒂安和基特之间的关系后也选择了释然,并且向基特道歉,说让他背负了这么长时间的压力;甚至迈克称他为“我丈夫”,最后他们进入了婚姻殿堂,正式成为了一对夫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迈克还安排了基特和他的父母一次旅行,四个人像一家人享受着阳光和大海。
爱和死亡都成为迈克尔·肖沃特催泪的工具,但是爱和死亡最后变成电视剧的一部分时,完全没有了那种触及心灵的感动,在14年的故事没有重点讲述中,迈克尔·肖沃特引入了迈克的回忆,不管是他向基特讲述蓝精灵故事时的美好,还是躺在圣诞树下的独立,或者是基特生病时回忆母亲突然的咳嗽,现在和过去连接,连接之后却都是电视剧的一部分,那些带着观众笑声的效果无疑将一切都变成了正在演出的肥皂剧。它和迈克躺在基特的身边而基特一跃而起变成了演员形成了呼应:这就是一场正在拍摄肥皂剧,所以从“剧透”到“预警”,也便失去了意义,基特面对网站编辑迈克的采访,以故事之外的演员身份告诉他:“你会知道的,你会很好的。”也成为迈克尔·肖沃特想要告诉观众的话,但是这些话也不再被感动,对于迈克新生活的开始,也只是肥皂剧般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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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杂种》:从荒原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