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0-31 旧影“苏州河”

其实,这一天理应是光明的,我听到鸟类啄食的声音,他们见到我也不惊吓,自顾自地享受着,一只松鼠跳到树上,溜溜的眼睛环顾四周,为下一步的生活寻找坚果。深秋的阳光穿过树丛,明明地照耀下来,冷意减少了不少,呼吸温暖,空气新鲜。这个时候选择一部电影,看上去毫无准备,我就是很自在地坐在电脑前,打开文件夹,用几乎随机的方式点开一部电影,来度过这个闲适的午后。

《苏州河》,电影名字后面还有一个叫”rmvb“的后缀,文件大小323兆,梦幻、天堂、龙网的字幕打在上面,轻薄、简单,而且盗版,像随身携带的小物件,又像里面这个和那个的爱情故事:“两个不相识的人坐在了一起,然后呢,然后,当然是爱情。”

摄影师“我”和美美,送货员马达和牡丹,两个人的爱情在各自的故事里成型,又交错在一起,在他们的身边,是一条浑浊、满是垃圾的苏州河,是昏暗灯光的酒吧,是流俗的街道,是野牛草香味的伏特加,还有一些莫名的消逝和死亡,也仅仅于此。这样的爱情便在胶片粗糙的颗粒感和冰冷的叙述口吻的开始。我是喜欢这样淡淡的味道,时间仿佛是一个假设,2000年或者更早,他们认识或者不认识,他们各自活着却总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邂逅或者偶遇,在那个假设的时间,一切都仿佛是沉淀下来的寓言,毫不关心生活的本来面目。

“如果你是马达,你会来找我吗?”美美问“我”,尽管我答应“会的”,但是还是会被当成是一个谎言,美美消失了,“来找我吧”,更像是对一种爱情的挑战,而“我”放弃寻找,在苏州河上喝酒,看着还是泛着绿色的苏州河,“等待下一次的爱情”。其实,我的错觉在于,马达就是摄影师“我”,起初在街上流荡,后来买下了一辆摩托车送货,后来卷入一场绑架案,后来入狱,后来寻找牡丹,再后来,他们应该没有死,其实马达就是“我”,就是用镜头拍摄时光的“我”,就是爱上美美最终没有去寻找的“我”,就是喝着野牛草味的伏特加酒的“我”。

这样的错乱令我有些着迷,“我”始终在镜头以外,只有声音,没有形象,我叙述者可能的爱情,我见证着发生的死亡,而在我之外,是美美,是马达,甚至是牡丹。所以只有那些出现在镜头里的人会最后消失,而“我”依然存在,依然活着:马达和牡丹溺死在苏州河,美美从苏州河的一条船上离开。这是一个存在的寓言,是存在的悖论,而你看到的这个世界会因为这种悖论而变得压抑,甚至窒息。

“我是你要找的牡丹吗?”当美美用这句话问马达的时候,我知道有一种东西重叠在了一起,而这种重叠更可怕,更错乱。牡丹早在五年前就跳进了苏州河,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会变成一只美人鱼回来找你的!”马达看到美美的时候,正变成美人鱼在酒吧里表演,马达认为她就是五年前的牡丹,就是那个扎两根马尾,穿红白相间运动服跃入苏州河的牡丹,他给美美讲和牡丹的故事,像一个爱情,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仿佛要把美美变成寓言里的人,那个左腿上贴着牡丹图案的女人。美美也这样做了,那朵暗红的牡丹仿佛是这个爱情的证物,泛着血腥般的颜色。

像《去年在马里安巴》一样,要把你带向一个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故事,现实仿佛不存在,苏州河仿佛不存在,那个摄影师“我”也仿佛不存在,爱情颠沛流离,爱情支离破碎,用这样的寓言仿佛修复着时间,修复着记忆,修复着伤害和爱情。或许,这种错乱就是所谓的刻骨铭心,而当马达真正找到牡丹的时候,他们没有回家,他们死在了苏州河里,死在了浮满垃圾的苏州河,死在飘着野牛草酒味的苏州河。

五年前,一个爱情带走了一个人,五年后,一个爱情又带走了另一个人,旧影里的苏州河仿佛沉淀着每个人可能的爱情,或者每个人可能的死亡。马达和牡丹或者美美,贾宏声和周迅,《苏州河》就是他们曾经的爱情,就在那一年,他们“戏假情真”谱出恋曲。那一年,周迅她摘到人生中第一个影后,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十年后的周迅已经是各个颁奖礼的常客,红地毯上风姿绰约,岁月只给了这个女人能够用粉盖住的细纹。而对面的贾宏声,或者马达,依然难以逃脱那个爱情的寓言,难以逃脱那种死亡,2010年7月5日,他在北京朝阳区安苑北里其中一幢楼的7层坠落身亡。贾宏声跳楼了,这位其实并没能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与其才情相当痕迹的男演员,在经过长达将近十年的吸毒、戒毒、抑郁症缠身等负面新闻之后,终于还是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为自己的生命,为这整个荒谬的事件,划下句点。

《苏州河》荣获第29届鹿特丹国际电影节虎奖,第25届巴黎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和最佳女主角奖,而唯独没有贾宏声的荣誉,或者,贾宏声真的就是那个马达,在破旧的时光里寻找自己的爱情,寻找可能的寓言,在他跳楼落地时,身下一定有一摊暗红的血荡漾开来,血色的图案像极了贴在周迅左腿上的那朵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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