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1-14《猫猫的奇幻漂流》:“无对白”的家园重建

语言:无对白,仿佛是一种悖论式的存在,当“无对白”构成了语言的方式,它是对于动物世界无法言说的一种表达,但是,“猫猫的奇幻漂流”并不仅仅是对动物生活的一种折射,其实这“无对白”的语言状态,背后却是人的消失之后的回归,没有和人有关的对白,却处处体现着一种人类的生存隐喻。
动物世界总是关照着和它们有关的人类世界,但是在电影中人类呈现出一种集体消失的状态,在洪水到来之前,森林里的房子,房子里柔软的床,床旁边的桌子,桌子上猫的素描和没有完成的猫的雕像,以及房子外面大大小小猫的雕像;洪水到来之后,猫猫的奇幻漂流中看到了并没有完全淹没的雕塑,看到了被废弃的城市,看到了鲸鱼游过的街道,还有猫猫弃船之后朝向的那条“朝圣之道”,而蛇鹫最后飞升的地方就是一个祭坛……房子、雕像、城市、街道、祭坛,都和人类有关,它们都是人类留下的遗迹,而猫猫、狗狗也都是人类的伙伴,和人类生活密切相关。所以说,这是一个人类生活的世界,只不过洪水所隐喻的是人类消失的灾难,当人类消失,当听不到人类的声音,“无对白”就构成了后人类生活的无语言状态。
也正是这种后人类的状态,恰恰开启了动物的新世界,而动物新世界却并非是脱离了人类的一种原始状态,导演金兹·兹巴洛迪斯将其变成了从后人类时代转向前人类的生存处境的探讨,他以动物面对困难、不安、恐惧的灾难世界而完成一次自我命名式的重构,讲述了家园的重建,以此构建了新的历史,在这个意义上,动物又是人类重构的开始,它预设了一个毁灭世界重生的现代命题。这也是为什么这部电影的主角是“猫猫”而不是狗狗,更不是远离人类的水豚、狐猴、蛇鹫?第一视角的猫猫本来就是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的爱宠,房子里的主人一定很喜欢猫猫,他建设了猫猫雕像,正在创造最新款的猫猫雕像,猫猫拥有一张温暖的大床,也是它受宠的原因。另一方面,猫猫又是比狗狗更独立的存在,它独来独往对于人类反而保持着高傲的姿势,而和狗狗依赖甚至依附人类的品性完全不同,所以猫猫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既是被人类驯服而成为人类朋友的动物,也是在和人类相处中完全独立的存在。
| 导演: 金兹·兹巴洛迪斯 |
猫猫的这一特殊身份为它的奇幻漂流以及最后构建新的家园创造了条件。当洪水到来,人类社会的一切遗迹都被吞噬,人类已经完全从猫猫的世界中消失,面对这一灾难,猫猫从本能反应变成了主动选择。起先它迫于无奈逃离了家园,最后几乎绝望地跳进了那只瓢泼的帆船,虽然帆船上有沉迷于酒瓶收藏的狐猴,有惊讶于镜子反射的水豚,但是猫猫不理会他们,选择了自己避雨的船舱,或者独自爬上了桅杆。但是危险突然降临,它被蛇鹫抓到了高处,最后又坠落在帆船上,而那一只蛇鹫显然对猫猫产生了特别的情谊,它捉来小鱼分给猫猫,蛇鹫和猫猫都以小鱼为食,这就构成了他们共同的爱好,也构成了消除陌生的语言,但是也因此,演变成了其他蛇鹫和它对食物的抢夺,最后蛇鹫为了保护猫猫,和族群发生了冲突,在争斗失败之后它落单了,最后在帆船上和这些动物在一起。而这次经历之后,也打破了猫猫独立的姿态,它主动下潜到水里,捉来那些小鱼,这是友谊的见证,这是相处的开始。
除了蛇鹫,猫猫和狗狗的关系也得到了改善,起初猫猫完全不理狗狗,而狗狗总是追着猫猫,当洪水变成了灾难,猫猫发现了需要救助的狗狗,于是它让狗狗上了船,之后经过废弃的城市,更是发现了一群狗狗,它把船靠向了他们,让这些迷失在洪水中的狗狗坐上了船。和蛇鹫化解矛盾建立起的友谊是深厚的,当最后在祭坛上蛇鹫飞升的情景,就像是这种友谊的圣化,另一方面,尽管它和水豚、狐猴的关系并没有和蛇鹫、狗狗的关系融洽,但是在一条船上也是相安无事,镜子、圆球给它们也带来了不同的乐趣,而当最后洪水突然退去,那艘帆船被挂在高高的树上,穿上的水豚还没有下来,底下则是万丈深渊,猫猫奋不顾身爬上树,将绳子扔了下来,狐猴、狗狗们齐心协力拉住绳子,在帆船最后坠落之前水豚最后终于得救。在奇幻漂流中,猫猫见证了灾难的降临,目睹了洪水的摧毁,同时也学会了和动物相处,知道了怎样掌舵,看见了蛇鹫的飞升,也帮助大家度过了劫难。
可以说,奇幻漂流是猫猫认识自我的一种成长,更是学会和人相处的过程,“它是基于我自己的经历。但我也会说,我同样能够与其他动物产生共鸣,因为没有真正的反派角色,只有自然界的冲突,这些冲突存在于彼此之间,他们不会做坏事。”导演兹巴罗迪斯如是说,这就是一个个人和社会的主题,看起来洪水、方舟都有着末日的隐喻,但是在唯美的画面中,这种末日气象呈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温情,在没有人的世界,猫猫代表的就是新的人类,甚至它在突破自我的樊笼之后构建了一种社区生活,这是个体走向更宽阔世界的证明。但是,当最后那头鲸鱼在洪水退去后搁浅,睁着蓝色眼睛而走向死亡,猫猫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它望向了身边的水潭,水面上是它和同伴们的倒影,也许面对灾难,面对需要帮助的人,它们的力量还是太过微弱,这也许是兹巴罗迪斯对灾难的另一种注解:大自然也有不可战胜之处,死亡也是和它相处的一部分。

《猫猫的奇幻漂流》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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