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深处启蒙_『记·者』＠备忘录

2012-09-01 在记忆深处启蒙

天的阴沉，像是要下雨了，越来越近的村子，也像是一个被困笼罩着的阴天，模糊着某些记忆。其实没什么变化，一切还是照旧，除了造路。向着未知的方向延伸着，不知道会到达什么样的尽头，其实，也无尽头，只是一条路连接另一条路，另一条路再连接更远的路，到最后，通衢成形，也就成了网络，成了循环的圈。

世界会慢慢变小。村子也在变小，很多人不认识很多人只是经过，却只在那条看得见的路上行走，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都是陌生人，都在继续他们自己的故事。人的变化总是多于世界的变化。那男孩骑着自行车，刚刚高过车把的样子，却已经很娴熟了，和小五一起问他几岁了，他说14岁了。像看不出来，我以为和小五一样的年纪，并且作为一种榜样向小五推荐：“看，人家像你这么大，就能骑自行车了！”14岁和9岁，也许不是年龄这唯一的区别，还有对于乡野的感受，慢慢长大，即使小五到了那样的年纪，也是不会那么娴熟地骑着自行车，他的14岁或者属于公交车，城市的象征；或者还是被我们接送，父母的关爱。几乎想不出第三种可能，想不出他骑着车像14岁的孩子，或者像以前的我那样。

对小五的回忆，仅限于一辆自行车，比如小学毕业就要学骑自行车了，只有一个暑假，先是父母从后面把着，然后稳当了便自己骑行，也不怕摔跤了，总是会感到一点点的进步就是最大的乐趣。其实，那是自己的交通工具，只属于自己，走出村子走向更远的地方，只靠它，一个微微的期望就是为了离开这个村子。从初中开始，住校，每周一次，到高中，也是住校，每周一次，只有自行车，维系着两个地方，维系着两种生活。

14岁的孩子也在一步步离开村子。小五是个旁观者，他不骑车他也不要离开一种生活，他甚至还是被我们设定的，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暑假，明天学校报到，后天开学，三年级，又一个开始，又一次成长。宛如一直的14岁，宛如曾经的那段童年，带着自行车链子咔咔作响的岁月，像是被锈住了。

都在成长。那个小孩子已经5岁了，记忆中他应该还是那个呱呱哭泣的婴孩儿，父母抱着他，认生，常常哭泣。没想到就长大了，5岁，读幼儿园，会讲普通话和土话。变化中的童年，和小五一样也在成长，甚至超过了想象中的速度。这就是不经意间的速度，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从陌生到陌生。我以为小五总是那个样子，我也以为这个村子还是那个样子，其实都在变了，变得有些纠结变得有些无奈，甚至变得有些苍老。

人的苍老，人的更新，是一种标记。很多人已经不认识了，谁是谁的孩子谁的家在哪里，都变成了一种需要苦苦思索并且要旁人佐证的事情。门前的那片田填了土，变成了个大操场，几年前，小五在这里伴着青草和麦苗香，奔奔跳跳呢，而这样的变化，都在悄悄发生，是抵挡不了的变迁。我曾经住过的三楼，没有上去看看，那里有些破乱了，也没有什么值得保留的东西，小五总是问我，曾经一个人住在三楼，是什么感觉。

只是属于自己的天地。很少去外面，世界被浓缩在那一间房间里，也不看书也不写字，像是整天发呆的样子，窗外是连绵的田野，还有那一座山，被山炮打得有些凌乱了，山石裸露在外。这是在眼前被阻隔的的山，我总是想象着山那边的世界，翻越过去是不是一番新的天地，甚至学了“愚公移山”之后，就会在脑子里出现这座山，矮矮的，却像从来没有被翻越从来没有被征服，愚公的改变像是永远属于传说。而其实，后来无数次登上去，在山脊上行走，看到了山的那面，还是一座座的山，连绵着，伸向远方。

远方更远，其实就没有了悬念。在一个四周被山体包围的村子，即使登高在三楼，也一样是超越不了的目光。所以只好将目光收回，重新回望这房间这生活这属于我的天地，记下来点滴摘录些片段，或者收集些火花，仅此而已。而当岁月以最无情的方式留下这些残存的物件时心里会有很强的逝去感，从此，或者永远不会回来了。

时间总是匆匆了，家门口的那个人不是本村的，自行车骑来，说是来收购老古董，自行车后面绑着一台电视机，像是黑白的17吋，很旧了，说是50元钱买的。老古董代表着时间的流逝，收购却又成了一种消费，这村子里还是会有那些保存得比我们的岁数还要长的东西，比如楼上的那把椅子，应该是民国初年的，上面还刻着当年纪年有关的字。有人来收购，50元或者百把元，最贵点也很少上千，所以没有无价之宝没有真正的古董，有的也只是最后换了生活的更新和代替，淘汰的是旧的东西，也不知道有多少古董的价值。时间比我们老得更快，比乡村老得更快，再过几年，也就剩下一点记忆了，在乡村的土地里甚至不长杂草了。

只有现在还在长着一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有些模糊了认知，而对于小五来说，完全是陌生。“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狂喜具有启蒙性质：它为记忆、重温、仪式作根基：此后所构织的一切，皆为再体味这第一次。”仪式的一种，便在最后一次中成为启蒙的第一次，像是与普及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