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18 八月流火
那古诗里的诗句也重新出来了,飞一样的流逝,转入季节新的叙述。凉意的开始,再也抓不住那些转瞬即逝的东西了,时间一点一点死去,而在身体内部,却是明明白白的一团火,燃烧,灼热,暗处的痛。
其实是“丹毒”,疾病一种。望闻问切中听说的名字,以为是“单独”,病也有孤独的属性?却原来是逼仄而有些触痛的毒,突然发红,色如涂丹,像火一样的红色,或者之后的暗色,蔓延,肿胀,中毒的身体局部,正在变成一种威胁,恶寒发热、头痛骨楚、胃纳不香……似乎都齐齐而来,在身体内部折腾,并且燃烧在那一层皮肤上,“每一种疾病都带领自己巨大的戏剧在演出。”可是,谁为那一幕拉起?
清晨有雾,又是一次看病的经历,顽固,遥远的奔走,似乎是为了某种仪式。又是那些药水的味道,医院的气味总是令人难受,远远地赶过来,只是为了解决这反复的眩晕,反复的发热。四周也都是面色凝重的人群,一样是疾病下的芸芸。身体在衣服里,疾病在身体里,所以看不见的那种痛,那种难受,那种不快,以及那团火。总是在那里燃烧,总是在那里灼伤着每一寸皮肤,像大地康健的小草一般,也是侵害和摧残。
“丹者,人身忽然掀赤,如丹涂之状,故谓之丹。或发于足,或发腹上,如手掌大,皆风热恶毒所为。重者,亦有疽之类,不急治,则痛不可堪,久乃坏烂。”丹毒,流火。疾病的命名像是一出戏剧的梗概,是红色的象征,视觉上的痛,甚至不堪入目地长在衣服之下,然后呈现出来,是巨大的戏剧,在演出,正在演出,正在火热地演出,灼手、肿胀、触痛明显。这就是完整地描述,甚至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了,剥离不了。用手触摸轻抚,像是对一个受伤的孩子,但是他还是调皮还是不能成熟长大承担一种责任,还四处破坏惹是生非甚至伤痕累累。
七天,这是输液的新周期,也是个体历史上的新纪录,整整一个礼拜,都要面对“水样的疼痛”,都要在那个空间里静静等候,在点点滴滴中去消灭那一处处的火,那一处处的丹,和一处处的毒。身体接受药物,也在接受别样的生活方式,还有延续了一年的那些病和难受,有时候真的感觉,巨大的戏剧演出中,你无法逃避,即使只是一个单纯的观众,你也必须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谢幕。巨大的戏剧便成了巨大的记忆,巨大的疤痕,长在时间最醒目的地方,涂抹不了。
开关打开了,身体已经变成了一个物,被扭变的物,毒邪乘隙侵入。从去年深秋开始,仅仅这一年,就已经显露出畸变,或者就是埋在内部的毒,有了喘息的机会,有了出逃的机会,便纷纷外涌,纷纷从身体里出来,演着自己的戏剧,巨大而不顾一切地演出,甚至要把别人的戏剧也抢过来篡改。而在更多时候,身体喜欢一厢情愿地看到所谓的坚持,它吞噬着懒散和被动,仿佛只要很简单的付出,就会收获满满,就会抵达一个终点。现在想来,巨大的戏剧只是因为巨大的存在感,巨大的系统性,以及巨大的象征意义。
只是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像是最缤纷的时刻,接下来是叶落是新的轮回,到终点也到起点,身体在游走的季节寻找回归的地方,七月流火的诗句已经朗朗上口,而八月,在身体里成为另一个纪念物,一个驱赶着那团火的纪念物,或者风,吹过来,完全是凉意完全是去态,不再来,不再重复地来,最后,“水样的疼痛”被坚定地拔出来,仿佛灭了火,而只有丁点儿的血,很小心地钻出了皮肤,在表面上蔓延、扩散,看上去,还是像流火的季节。
红色的火,红色的血,红色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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