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18《波河上的人》:暴风雨就要来了
一切仿佛是缓慢的:从早晨到晚上回家,一天的运货旅程缓慢地行进;从上游到下游,波河里的水也是缓慢地流动;“来自阿尔卑斯山和亚平宁山脉的水汇聚起来,流向波河,形成了运河。”旁白的声音也是缓慢地讲述着。
缓慢而静态,一条波河汇聚了这里的水和那里的水,连接起了上游和下游,形成了此岸和彼岸,流水的缓慢是一种自然呈现,而对于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来说,这种缓慢注入到时间里,仿佛是命运无声无息的一种写照。那些运送农产品的人,生活在小小的船上,他们把这里当成家,似乎在漂泊的日子里,从来没有走出船舱一步,男人搬运着货物,女人在做菜烧饭,孩子在舱内休息,从出发到到达,从达到到返回,“旅程需要一天时间。”在这一天里,他们吃饭,他们睡觉,他们生活,而在一天一天的生活中,命运也从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河水缓慢流动,时间缓缓向前,波澜不惊的波河和命运,呈现的就是一种静态的景观,即使结束了一天的行程,一家人离开船只回到家里,也是一种静态的生活:女孩在简易的房间里,女人读了一会儿报,然后给她喂药,接着便让她安睡。无论是在船上还是回到家里,生活总是一成不变。但是波河之存在,船只之运行,这一种景观却又是动态的,当他们成为岸上人的背景时,却又成为“幸福的旅程”:船行驶到村庄的码头时,听到鸣笛声的村民火速赶出来,然后拉开了那些用船体连接的桥,于是运货的船从这里穿过,继续驶向自己的方向;岸边洗衣服的女人抬头看见从自己面前开过的船,似乎看见了一种可以离开的生活——对于居住在这个“忧郁的村子”里的人来说,船只的行走即使缓慢,也毕竟是一种运动,运动里含着变化,运动意味着机会,运动甚至是离开的象征。
导演: 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 |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每天的辛苦劳作似乎把自己困在这毫无变化的命运里。缓慢行驶的是船,比缓慢更缓慢的是无法改变的命运,这是“可悲的生活”——一种被困于此的境况,是波河提供的另一种风景。而在这种风景之外,是短暂的自由:一匹不被主人控制的马行走在岸边,继而开始奔跑;一个男人骑着直行车穿村而过,在河边和一个女人一起,演绎着他们隐秘的爱情。似乎只有这些,一闪而过的存在,之后的一切又恢复了忧郁而可悲的色彩:天上的云仿佛压了下来,远处传来了雷鸣的声音。
《波河上的人》电影海报 |
一场暴雨就要来了!似乎这才是最激烈变化的开始:船上的人停止在河上捕鱼,他们快速把船划到岸边,然后跳出船,有些慌乱地直奔自己的家;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迅速向那一所茅草屋跑去……当一种从未改变的沉闷生活被打破,并不是他们执意地离开,并不是看见了自由的希望,而是暴风雨要来了:河水越涨越高,风声在呼啸,雷声制造着轰鸣,而随着孩子的一声声哭泣,村庄似乎笼罩在被摧毁的恐怖之中……
命运被置于同一片天地里,当一切都被改变,波河的水似乎正流向未知。暴风雨将要到来,这已经不再是一种自然现象,1943年的影像里,完全变成了时代的一个隐喻:战争是不是像暴风雨一样,会制造恐慌,会带来哭声,会摧毁生活?“幸福的旅程”不见了,沉闷的生活不见了,一匹马的奔跑和一段隐秘的爱情不见了,缓慢的时间和河流也不见了,于是,那个自然,那片风景,那种生活,在1943年的影像里,成为一个时代的背景,“亚得里亚海的海水涌了过来。”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说,像一种巨大的外力,改变着波河,也改变着波河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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