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18《罗马的对话》:疏离而接近
对话依然在展开,男声和女声;依然是关于电影的对话:“你拍完这部电影了吗?”回答说:“是的。”“对话结束了吗?”回答说:“几乎是。”或者直接揭示电影的主题:“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回答说:“关于一个对话。关于你和我的对话,无论是在罗马还是在其他地方,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电影是对话,对话是电影;对话关于你和我,关于你和我不可分割的对话,但是对话也是关于罗马的:在罗马对话?对话涉及罗马?或者也是和罗马的对话,“告诉我为什么要对话?”回答是:“给这座城市一个空间,关于爱,关于疏远——为了让她留在我们中间……”一切的疏远是为了留下,疏远而留下的悖论转变为一种爱,那么对于罗马,是不是需要这样一种复杂的情感?从纳沃纳广场的夜开始,杜拉斯的镜头沿着泛着光的街道移动,那里是不绝的行人,是巨大的喷泉,是做生意的摊贩,在开场11分钟的长镜头里,广场被夜色包围,但是总会透出一点隐约的光,光照在地面上,又反射出来,但是在这夜的喧闹中,很少有人声进入了电影,杜拉斯在过滤掉噪杂的声音之外,却强调了另一些声音,它们是吉他弹奏的声音,是歌曲吟唱的声音,是流水的声音,当然也有对话的声音。
过滤而沉默,这是一种疏远,摄像机始终没有进入到广场的核心,始终没有对准到流动的人群,它以旁观的方式再现一种热闹,但是热闹在沉默中,给另一种声音留出了空间,这就是杜拉斯所说的接近,“为的是让她留在我们中间。”广场画面和声音的叙事,为“对话罗马”奠定了基调:镜头游离在罗马,并非是对现代罗马城的再现,而是对准了罗马城之外的乡野:在亚庇古道的旁边,是乡村公路,汽车在上面行驶,而在这一边,则是倾屺的遗迹,那些雕像似乎残破了。罗马城是一个大房间,而镜头下对话的罗马则是小公园,则是乡野,则是历史的沧桑,但它们同样属于罗马,属于疏远的罗马,“我想传达罗马在我心中激起的那种感觉,一种内在的东西,一种不可分割的感觉,与巴黎不同,它由小公园和开放空间组成,被天空和风穿过。”而疏远是为了再次接近。
导演: 玛格丽特·杜拉斯 |
接近怎样一个罗马?激起怎样一种感觉?现实之外的罗马,当下之外的罗马,那时属于历史的罗马,属于传说的罗马,属于辉煌时代渐渐落幕的罗马,甚至是已经消失的罗马。对话中的杜拉斯说起学校组织的旅游,在小册子上发现了罗马,它早已经湮没在历史之中,但是留下的那些洞穴却永远属于罗马,“这些洞靠近大海”,但是它们在村庄的远处,它们的森林已经被砍伐,这片土地也没有了名字,唯一留下的则是:“罗马存在过。”存在是一种永在,但是在现实和历史的间隙中,这样的存在在对话中变成了困难之爱的表达。引出的传说是关于凯撒利亚女王的故事,这个在短片《塞扎里》里讲述过的故事再次和罗马的对话中被提及,一个是女王,一个是“圣殿的破坏者”,爱情永远无法成为现实,她成为了囚徒,她被遣送回了凯撒利亚,而他则在“船回来”的命运中离开。
是她无法抵抗世俗的力量?是他失去了战斗的勇气?爱情最后变成了无尽的死亡,“他毁灭了耶路撒冷的圣殿”,这是属于“他”的罪恶,而“她的痛苦传遍了全世界,传遍了海洋……”这是“她”的悲剧。而实际上这个传说一样是罗马的写照,因为文明经历了死亡,更伟大的爱变成了一具骨架。而返回到对话中的爱,疏远也是一个永恒的状态,“随着影片的展开,这对恋人的困境呈现出一种更清晰、更明确的形式。但在我看来,描述和拍摄罗马是不可能的,情侣之间的爱情之难也永远无法完全理解。”1982年在参加威尼斯电影节时,杜拉斯在宣传的图录中这样说。当两千年的传说已经远去,当罗马是存在过的符号,一切只是变成了“对话”本身:于是回应于开篇10分钟的长镜头,最后也是10分钟的长镜头,也是纳沃纳广场的夜色,也是嘈杂声音的过滤,“不要去想为什么。”它就是拍摄本身,记录本身,对话本身,就像爱情,是内在的存在,在疏远中接近,在遗忘中记住,“罗马,这是完美的永生。”
《罗马的对话》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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