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24 我坦然接受一种秋天

一种秋天,是无数种秋天里的一个,是复数世界里的唯一,当一种秋天越过了可能掉落的树叶,穿过了可能下雨的季节,逃离了炎热和冷酷,但是,有什么是能够确定的?或者说,如何命名一种必然的秋天?

那时的春天,可以为一个流浪客喂马,那时的夏天,可以敲一扇门上的锈门环,那时的冬天,可以在古寺的裂钟中烤火,所以,瘂弦说:“秋天,呵秋天/我在烟雨的小河里帮一个渔汉撒网”。都是动作,都是和一个旁观者在一起,所以每一个季节都可能是有意义的。而洛夫在《蒹葭苍苍》中说:“乡愁如云,我们的故居/依然悬在秋天最高最冷的地方”,似乎是为了一种离开而无法抵达,像是在最高最冷的地方直接过渡到了另一个季节。总是传递着一种缺失的心情,仿佛转瞬即逝,仿佛恍如隔世,仿佛灰飞烟灭,于是于坚在一副“老花眼镜”的余光里看见了一个虚构的秋天:“这个秋天/灰尘在尖叫 我虚构着某种叫做/秋天的东西……”

瘂弦、洛夫和于坚,相遇在某一个秋天里,某一个秋天是存在的,但只是在诗歌里,而当我如此引用不同的秋天时,某一个秋天更像是一种诗意的代称。大约是想写诗了,曾经在雨后放晴、即将告别的开封,想写一首诗,那时我正行走在陌生的大梁路,一个人,一条街,好像故事不可能发生,于是想用诗歌表达心情,可是在渐渐的寻找中,在迷离的步履里,诗意终归像他们的秋天一样,转瞬即逝,恍如隔世,灰飞烟灭,最后在制造了某种相遇中,竟然出现了那个提带着两只画眉鸟的“花工老陆”,一种情节正在慢慢转开,看起来有了小说的雏形,虚构着,忘了用词语构筑的心情。

诗是写不了了,小说也没了灵感,其实滑行在日常生活里,嘈杂和喧闹,根本无法抵达一个可以写作的文本。而这种无法捕捉的灵感,只是因为作为无数种秋天里的一种,它就是日常叙事,它就是真实存在——今天就是中秋,这是9月24日的记录,是星期一的叙事,是节假日的最后一天。甚至并不仅仅是关于时间的刻度,在展开的现实里,它都是可见的,都是不可逃逸的,都在唯一的场景中成为确定的存在,即使树上的叶子还没有完全掉落,即使凉意的雨还没有完全降临,即使这日子过后还会有可能的炎热。

但是秋天已经发生了,不需要特别的命名,它就是现实之一种。那皮肤上发出的红疹是现实一种,它冒出来开始痒,也不和你商量;那电话那头无力的声音是现实一种,它经历了身体之变,也不会当成是虚构;那明天必须去的检查也是现实一种,它是确定的,也不会因为正常而被取消……是的,发生在身边的亲人身上,每一种现实都是具体的,就像身体本身,无法逃逸具体而微的现实,在不适、疾病和苦恼里,秋天之一种就是生活之一种。

所以,在这个本该具有仪式感的日子,在这个承载祝福的日子,在这个必须赏月的日子,看不看月亮都在其次了,它在窗外,它在空中,它在夜里,没有依靠在窗前,没有探寻出一道目光,它一定在那里,这是秋天的一种标志,但是即使不看,也依然无法改变节日的意义,所以只是作为一种背景,告诉自己的是秋天已经来了,秋天正深入现实,秋天是无数种秋天里唯一的一种。也必须告诉自己,坦然接受一种秋天,就是坦然接受无诗意的现实,坦然接受嘈杂和喧闹,坦然接受不适和疾病,甚至坦然接受每一种必然逝去的时间。

“影子已脱离我们”,不如说,我们自己已经成为了影子,那个本体是被虚构的,是想象的,是充满呓语的,仿佛在梦里是一个被寄生的物,而寄生者从来不管物之喜怒哀乐,它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构筑一种活着的状态,所以从梦中一跃而起,不管是喜悦还是悲伤,不管是轻松还是沉重,都要在日常生活的世界里拉开窗帘,迎接阳光,然后呼一口气,明确而大声地对自己说:秋天来了,我坦然接受一种秋天。

无数种秋天里的一种秋天,无数个自己中的一个自己,无数现实里的一面现实:

我选择牢记不如淡墨。
我选择稳坐钓鱼台,看他风浪起。
我选择热胀冷缩,如铁轨与铁轨之不离不即。
我选择行乎其所不得不行,而止乎其所当止。
我选择最后一人成究竟觉
我选择不选择。
——周梦蝶《我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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