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9-24 吹萨克斯的蝉

似乎就这样遇见了诗歌。一两个词语,一两个句子,突然滋生出来,本来各自在自己的文本里,没有碰撞,没有线索,都是孤独的样子,悬空在我触摸不到的地方,但是看见、听见,或者感受,就是把它们抓到了自己的手里,然后连接成一种状态,遥不可及,却撞击着可以抒情的夜晚。

但其实只有一个情境。小区的道路,两个人,秋天的夜晚,浓郁的桂花香,雨后清醒的天空,半轮明月,种种的景物组成一个完整的意象,却像是突然闯进来的。和小五的健走,其实是拉着他的手,提高着他的速度,逆时针,400米的距离,540步的数字,简单而直接。斑驳的灯光其实照不亮小区的完整道路,一半是阴影,一半是亮处,就像一半是我,一半是小五,在两种状态中定义一个日渐清凉的夜晚。

也并不是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可以抒情的现场。那萨克斯的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而且在我们抬起头仰望的楼上,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音符,仿佛就是小五在吹奏。所以仅凭着透出的一两点光,我想象着每天的小五,坐在凳子上,朝着窗口,吹奏着那一曲曲的萨克斯练习曲。因想象而想象,即使在眼前的不是小五吹奏的萨克斯,我也完全可以当成是和小五有关的现实。所以在拉着小五的手,行走在道路上的时候,别处是另一个小五。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契合,两种现场,两种时间,却合二为一。

所以,我像是对小五说的,听,萨克斯的声音。夜晚便像是被完全过滤掉了,没有远处和高处的楼,没有隐约的灯光,只有一种像是永恒却经常发生改变的故事,在面前徐徐翻开。但是这样的故事还是被虚设得超越了现实。当走进那幢楼的时候,萨克斯却突然停歇了,只有灯光,只有高楼,也只有一个无声的夜。但是小五还在,在我的旁边,在我的现实里,所以我接下去的一句话是:一只吹萨克斯的蝉。

人群走进,蝉是会停止歌唱的,它似乎注定要保持一种距离。所以萨克斯停歇在那里的时候,高楼上就是停驻着一只蝉。“吹萨克斯的蝉,住在楼上。”诸如此类的句子,在一种突然停止而返回现实的状态中,就像遇见了一句诗歌,是的,一棵树是一幢楼,一幢楼也是一棵树,蝉在楼上,人在树上,蝉吹奏着萨克斯,蝉把世界叫做路过。遇见一只蝉,遇见萨克斯,遇见长出树的秋天,遇见另外一个小五。在秋夜、桂香、月色和音乐中,所有的句子都像是一句诗,而在诗歌里的人,就像蝉一样,感受着季节的变化,感受着被想象的故事。

或许小五是不太懂得这样一句话的,它不符合逻辑,它不遵守习惯,它违反着现实。孩子的世界里其实生长着诗歌,但是那些像诗歌的句子却变成了耳熟能详的话,变成了不设置想象的话,甚至变成了抄写在作文本上的话,它被写下,被批改,却总是远离这样的夜晚,远离萨克斯,远离如树一样的楼——高处而且远处的抒情,只有抬起头,只有叫醒耳朵,只有遇见,才会变成一个隽永的句子,成长着,沉淀着。

走远的时候,楼上的萨克斯又响起来,音符飘荡在夜空里,弥漫在小区中。我是带着小五回首过那一棵高处的树,仰望过那在树上的蝉,在身后的抒情在继续,却像是从想象中走出来了。但是在逆时针、健走、桂香、月色中,其实也还是会再次遇见,再次听到,再次抒情,每一圈都是一个轮回,每一次都会变成诗歌。像是固定的、恒久的、成为经典的一个夜晚,像是从来不注意却变成突然的遇见,像是在想象中一直活着滋生出更多枝桠的树,蝉在季节转身的时候,还在那里吹奏着萨克斯,不绝。

果然秋季到来了,果然小五长大了,果然很多东西必须被说成是意象,诗歌终于没有成为完整的一首,片段地出现,最终片段地隐没。再次经过时,没有了萨克斯的声音,而走完这些圈子的时候,小五真的要回家,练习那老师刚教过的萨克斯乐曲——坐在凳子上,对着窗口,一遍又一遍枯燥地练习。而那只蝉呢,在高高的树上,在落叶开始飘飞的树上,吹奏出关于秋天到来的萨克斯乐曲。是的,这样的季节是不容易听到吹萨克斯的蝉的,它会很偶然而好奇地叫醒自己,一两声,响起在孤独的树上。

如果这样,我还是很乐意对着它叫一声:Hello,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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