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24《所有男生都叫派翠克》:所有电影都是戈达尔
九月大约也是“残忍的九月”,坏消息注解了这种残忍性:9月13日,让-吕克·戈达尔在瑞士罗勒的家中去世,终年91岁。尽管消息说戈达尔选择的是安乐死,这大约是主动的、没有痛苦地告别人世,对于个体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希望方式。但是对于电影,这的确是一个噩耗,当一个叫戈达尔的导演决定去死,他留下的到底是什么?他的电影带来的是什么?
2019年开启“百人千影”观影计划,第一个导演选择的便是戈达尔,整整一个月近30部电影打开了戈达尔的影像诗学,也启动了“百人千影”的序幕。“戈达尔月”的电影真的只是一个序曲,当经历了三年多的“百人千影”观影系列,在“残忍的九月”之后,又必须重启,甚至回到最初的起点:电脑上还有50余部戈达尔的电影资源。本来是想在“年度电影”之后重新启动对戈达尔剩余电影的观影,而现在一切都提前了,仿佛必须保持对一种死的关注。重启而返回,返回而进入,《所有男生都叫派翠克》便是这个进口。
如何进入?戈达尔似乎在“派翠克”身上设置了这个进口,派翠克,Patrick Valeroze,一个符号,这是住在一起的维罗尼可和夏洛特对男人的命名,这个美国化的符号在早期的戈达尔世界里,完全不是批判对象,就像维罗尼可坐在街头咖啡馆里,选择的是可口可乐。在这个新浪潮还没有崛起,戈达尔还没有形成批判风格的时代,“所有男生都叫派翠克”变成了一种赞许,一种游戏,而戈达尔和两姐妹一样,就是从“派翠克”这个符号进入电影,进入轻松的故事世界。“派翠克”具有三个明显特点:一个是对女人特别关注,在街头游荡,在公园闲逛,总会遇到女人,遇到单独的女人,遇到“所有男生都叫派翠克”的命名者:除了在公园遇到的夏洛特,在卖报亭遇到的维罗尼可,还有另一个女生,派翠克就是把她送上车,约好了下次聚会的时间和地点——而派翠克和第三个女人在一起,也被夏洛特和维罗尼可看见。
导演: 让-吕克·戈达尔 |
第二个特点就是脑子里似乎拥挤着各种知识,在公园里遇到夏洛特的时候,他问的一个问题是:“巴黎的第一棵树是谁栽的?”他问维罗尼可的问题一模一样,而且同样的问题他都自问自答:“亨利四世。”甚至对维罗尼可,他还附加了一句:“女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在夏洛特的面前,他问她是哪里人?接着他报出了法国人、瑞典人、挪威人、芬兰人、德国人,甚至还说日本人,和此相关的则是问她懂什么寓言,似乎派翠克知道这些国家的语言,在问维罗尼可的时候,他说可口可乐已经过时了,说自己学法律,法律本身不想学,但是想做一名律师。派翠克在侃侃而谈,似乎那些知识让他成功和女人搭讪,也正是杂不对称的对话中,无论是夏洛特还是维罗尼可,都答应了他的约会请求。
第三个特点似乎是最致命的:在一番自我言说之后,他用手指向另一个方向,夏洛特和维罗尼可顺着手指的方向放过去,此时派翠克一只手还指着那个方向,而另一个手却搭在了他们的肩上,夏洛特和维罗尼可回过头看搭在肩上的手,也没有多少在意,而再次转过头的时候,派翠克的嘴已经凑到了她们的嘴边,于是一个吻便留在了她们的脸上——恶作剧般地骗吻,在夏洛特和维罗尼可看来,却充满了一种浪漫,她们根本没有反对,而第三个被送上车的女人也被派翠克如法炮制。于是在对女人的热情中,在“知识”的运用中,在小小动作的俘获中,派翠克成为了一个符号,拥有了“所有男生都叫派翠克”的代称意义。
派翠克很坏,但是在夏洛特和维罗尼可看来,却是有趣的,两个人在房间里,议论其男生派翠克,当得知是同一个男人时,他们也并没有嫌恶,甚至争起来明天谁去约会,即使在第二天看到派翠克对第三个女人献殷勤,她们也是一笑而过。所有男生都是派翠克,所有女生都喜欢派翠克,戈达尔以一种无厘头的方式展现了那时的巴黎,那时的男女,那时的生活,这便是戈达尔的进入方式。只是这次的进入也打开另一个世界:本来这是戈达尔和侯麦合作的短片故事集《夏洛特和维罗尼可》的一个故事,戈达尔似乎抢先拿到恶侯麦的提纲,三天便完成了,据说侯麦因此很不高兴;和侯麦的不高兴相比,那时的戈达尔和特吕弗还没有产生矛盾,他们共同开始了对电影世界的探索,派翠克和维罗尼可坐在街头喝咖啡的时候,后面的那个老人拿着报纸阅读,报纸大大的标题是:《法国电影在虚假中死去》,而这正是特吕弗的一篇电影评论,法国电影正在虚假中死去,于是新浪潮的潮声将以澎湃的方式荡涤正在死去的法国电影——也许这才是戈达尔真正的进入方式。
《所有男生都叫派翠克》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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