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13 灵与肉:没有真相的时代隐喻
“时代的伤疤只是结了一个痂,”如果从引用开始,接下来的句子就是这样:“却无法想象当初入骨的剧痛。”但是从现实的自我出发,剧痛是不存在的,只是难熬的痒,从皮肤的某一个地方开始,或者从时间的某一个点切入,毫无时代感,只有个体性。好些年好些年,病症却不能消除。这是一种逃避不了的难受,甚至从科学意义上也只是聊以自慰的解救罢了。涂抹的药、口服的药,纱覆的药,却从来没有根除,甚至没有慢慢趋好的迹象。破败的皮肤里,一定长着一个怪物,我这样想着,那豆粒般的血从手指抓挠的地方渗出来。
其实触及最表面的皮肤,也是一种近似辽远的孤独。或者从心念出发,要将这恶魔从躯体里驱赶出来,行走锻炼,戒烟戒酒,所有的行为都无济于事的时候,或者还会依靠信仰。而其实我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神不在身旁不在心里,我只看见自己的皮肤的伤,那一种肉体是如何不能从一个信念,一个祈祷可以根除的。所谓灵,也只是自我安慰,而等到一切如旧,一切永远不走向善之路的时候,精神也就是一个零度的终点,灵与肉也就永远会是一对巨大的矛盾。
而直面肉体,将肉体变成精神的支柱之一,尴尬而产生的笑话其实是刺伤了一个时代,那时代的伤疤即使好了,也会永远留在那里。抛开自我和现实,当引用开始的时候,所有的肉体都向着一个更高的目标迈进,爱国主义,或者感性的爱,都变成了一个被悬置的笑话。那个叫梁稳根的中国首富,就用一段表忠心的语录构筑了灵与肉最简单的矛盾。不是讽刺,是大胆的表达。他说:“大部分的共产党员找的老婆都比非共产党员的漂亮,中国的女孩子也更爱共产党员”“因为共产党员有理想,有献身精神”。
直接引语。光棍节的应景之语,梁稳根的表述可以简化成:年轻男人如果是共产党员的话,找对象就要容易一点。除此之外,还有理想主义的光芒:“我将坚定不移地以党的利益为第一。我的财产乃至生命都是党的,这是一个共产党员必备的素质。”18次入党、创造中国企业的一个奇迹,这对于这位中共党员来说,有理想、上进成为一个标签。当然还有他的生死论:“我生1000次,都希望是在中国;死1000次,都会是在中国。”从老婆的漂亮程度、财产甚至生命,都归结为共产党员的身份,这是何等的直接,也是何等的大胆。而在一个盛会召开之际,用如此方式表达忠心当然会被贴上“爱国”的标签。环球时报在《梁稳根公开表达爱国情应获掌声》中说:“值得注意的是,为什么郭敬明发爱国的微博,一些人在互联网上大兴讨伐。梁稳根这样有成就的人谈爱党爱国,也会引来网上的许多不敬之语。我们的世风是否真的出了问题,与主流民意明显相反的价值取向,为何能在互联网的一些社区里‘占山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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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稳根,张贤亮:陷在“灵与肉”的矛盾中 |
梁稳根代表着主流民意?爱情、财产、生命被理解为一种物质的获得,或许也是政治信仰(姑且说是信仰)肉体化的表现,和那些激动的眼泪、麻木的击掌一起构成了一道风景。老婆漂亮是不是也是爱国的收获?我不知道从现实意义上是否有无数的例证,当“梁稳根的老婆”变成网络的一个热搜词,其实也在将政治进行娱乐化的解构,“妻子李立华是荷塘镇人”这或许是可以直接搜索到的结果,但是还没有出现李立华的漂亮照片。“梁稳根的妻子叫李立华,是涟源市荷塘镇人。两人结婚后十分恩爱,育有一子,叫梁冶中。”这是之前的某篇报道在报道梁稳根创业传奇时,最直接的一段描述,这一段的标题是:“成功离不开和谐的家庭”,但是也是遗憾,没有涉及妻子的长相,所以,“漂亮”这个词或许早已经完成了“肉体精神化”的转变。
这种搜索是验证梁稳根的“爱国情怀”最有效的办法,但本身充满着边缘而八卦的情调。再次想起安托南阿尔托在他的《残酷戏剧》中的宣言:“我们今日处于蜕化状态,只有通过肉体才能使形而上学再次进入人们的精神中。”最直接的肉体,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反映着精神的世界?这是一种“向上”的表达,而向下呢?或许会越来越赤裸裸,当爱国也被一次次消费的时候,或许真的只剩下了街谈巷议的娱乐了。“您的太太一定很漂亮,回到饭店,密司宋妩媚地对他笑着说, 您这样爱她,真叫人嫉妒哩!”还是引用,漂亮的太太会直接让人想到物质之后的“弥补”。语出自小说《灵与肉》,张贤亮早期的一部小说,“弃儿”许灵均早年被资产阶级的父亲抛弃,后来又被扣上“右派”的帽子。在经历过这段历史的悲剧之后,他拒绝唾手可得的财富及地位,依旧劳动在那片属于他的大西北的土地上。而那个“漂亮的太太”其实是关于灵与肉的蜕变,许灵均也是爱国者,而他身上的那种“劳动者的爱国深情”是对时代的一次发问。但是对于“漂亮的太太”,却是“时代的伤疤只是结了一个痂”,他的回答是:“我哪有什么恋爱”,“我和我妻子结婚的时候还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罗曼史了”。
遥远的小说,遥远的爱国,以及遥远的“漂亮的太太”,而张贤亮也早已扔掉了小说作者这一标签,作为宁夏镇北堡西部影城的老总,76岁的他已经完全从虚构中走了出来,而在现实中,他遭遇到的却是和肉体有关的“桃色新闻”。10日晚,“做他的情人”发布的一条微博,将张贤亮推向风口浪尖。“十月一日那天,我和老太爷终于分手了,平时,我口中所说的老爷子就是张贤亮作家、宁夏西部影视城主席,极度变态!五个情人,我就是其中一个……”在这个账号此前的微博里还称,每个情人每个月可以从“老太爷”那里得到三万元,还说张比自己爷爷的年纪都大,甚至说“有钱人养情人就像养小猫小狗一样”,引发网友热议。在该账号此前的微博中,有大量与“老太爷”有关的不雅描写。
张贤亮说自己也根本不认识发微博的人,他说那些话“简直就是个黄色小说,跟《肉蒲团》一样”。躺着中枪?张贤亮似乎被别人虚构了,在这个充满情欲色彩的故事里,张贤亮是不是陷入了“灵与肉”的尴尬中?两年前,74岁的张贤亮发表过描写未来精子危机的长篇小说《壹亿陆》,在小说中,张贤亮以未来世界中人类遭遇精子危机为主题,描写了社会各方人士为争夺某个优异“人种”展开一场争夺战的故事。文章引起极大反响与争议,而这篇被指责为荒诞和低俗的小说似乎也被陷在“灵与肉”的巨大矛盾中。
看起来,这更像一个娱乐事件,虚构和现实,正像“灵与肉”一样不断被置换,不断被重构,张贤亮似乎在自己设计的故事里成为牺牲品。灵魂被交换?在科塔萨尔的《远方的女人》中,阿利娜的灵魂留在女乞丐的肉体内,女乞丐的灵魂占据了阿利娜的肉体。这种“颇费心计”的隐喻其实也是对于现实“富有幻想色彩”的暗示,炒作还是攻击?陷阱还是确有其事,谁知道真相在哪一边。
灵与肉、现实与虚构、物质与意识、淡定与欲望,它们在相互转化、相容再生。“凡赤身裸体干的事都是爱。”如果泛肉体论会指向更高意义的精神,那不妨把这些现象都看成是一个时代的象征,伤疤里的怪物其实没有离开,有时候它会醒来,会缠上你,会解构你,会拖你下水。“精神经历了认同;灵魂经历了倦怠;肉体经历了懒惰。这乃是同一种不变原则,表现为宇宙哈欠三种不同的形式而已。”娱乐之后,你真的会看见“那豆粒般的血从手指抓挠的地方渗出来”。
PS:张永强铜着色/不锈钢作品:《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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