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13 《美国X档案》:从野兽到良民的人生裂变
曾经,他是身上刻着纳粹图腾的“野兽”,后来,他是远离暴力的“良民”;曾经,他用枪声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后来,他的弟弟被枪声送进了地狱。这是轮回式的惩罚,还是伤痛的救赎?《美国X档案》,另一个名字:野兽良民,从和谐到仇视,又从仇视到放弃,人生有着无数的选择,也有不同的裂变,而最终走向的却是未知和迷局,就像那个大大的黑色的“X”,是一个社会难以治愈的毒瘤。
“X档案”所写下的绝不是一个人的故事,它是一个群体,一个时代,一个国家的迷惘和阵痛。黑与白,截然将世界分成两种对立的色彩,这是回忆的影像,也是种族主义的隐喻,甚至,德瑞白色肌肤上的那个黑色纳粹图腾,也是用一种反差表明着人生的态度,但是当他洗心革面,准备远离暴力的时候,那刻在身上的黑色符号却再也无法去除,这是永远的印记,这是不归的罪状,就像那个夜晚的枪声,对于丹尼来说,成为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我从来没有见过死人,那脑袋被炸开的声音久久不能挥去。”
| 导演: 托尼·凯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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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德瑞来说,这似乎是一次极端的“演出”,作为一个种族主义者,德瑞一直反对有色人种反对移民政策,他加入了光头党,和开曼的门徒帮一起仇视黑人、亚裔人、拉美人,“200万移民睡在我们的土地上,而我们国家每年要花费30亿元,即使对待犯罪的人,也要5亿。每晚那么多人冲过边界,勤劳的美国人被耍了,现在贫穷的人是我们,应该停止移民。”这是他们集会的口号,对于德瑞来说,曾经他只是呐喊,只是反对,虽然有纳粹的图腾,但是他并没有一味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甚至是文明与和平的方式。他看见自己的兄弟抽大麻,便狠狠地教训他:“只有黑人才吸大麻。”在于黑人进行的篮球比赛中,即使被黑人用故意拳头打出了血,他依然不动手,只是用自己出色的球技击败他们,而唯一的条件是,谁输了谁就永远离开这里。
但是这样和文明、和平的方式并没有使他得到某种满足,面对自己愈来愈严重的种族歧视,他终于和兄弟们冲进了一家韩国人开的超市,不仅打砸那里的货物,还羞辱超市的黑人女售货员,他们在她脸上泼洒液体,让她痛苦不堪,这次“毫无理性的打砸”让他走到了家里人的对面,除了自己的女友支持他之外,他的妈妈、妹妹达莲娜,弟弟丹尼以及妈妈的男友几乎都在和他讨论时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还举例说白人警察在高速公路上打违反法律的黑人,是正常的行为,是法律赋予他们的职责,他认为那些黑人是机会主义者,一定要受到严惩,对于国家政策、司法制度,德瑞充满了质疑,但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低级的三K党,而是有着一种对这个国家的使命感。而妈妈的男友提出了一个命题:白人也会对白人施暴,言下之意是,暴力有时候和人种、肤色无关。由此发生的争吵让德瑞的荷尔蒙大大刺激,他甚至将离席的达莲娜拖拽过来,向她嘴巴里塞牛肉,因为在这场讨论中,他要求所有人都不准离开。本来一场饭间的简单讨论变成了一场家庭之间的暴力,丹尼和妈妈前去阻止,也被德瑞推开,而妈妈的男友说了声“毕竟她们是你的家人”,德瑞开始怒骂他,并且不许他和妈妈来往,满是流氓的脏话让他忍无可忍,只好离开。德瑞的妈妈在门口痛苦地说:“对不起,他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他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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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X档案》电影海报 |
没有爸爸的孩子,这是德瑞的现状,也是德瑞信仰走向迷失的原因,因为正是德瑞父亲的因公殉职,使他对于黑人的仇恨升级。那时在德瑞读书期间,身为消防员的父亲在一次前往黑人社区救火时,被黑人打死。本来这可能是一起无关种族的社会事件,但是对于德瑞来说,却是一次彻底改变人生观的事件。曾经父亲对他灌输思想的时候,就树立了黑人和白人之间的对立,他举例说,消防队安排了两个黑人工作,但是却挤走了白人。而对于德瑞在学校学到的关于平等的观念,父亲也叫德瑞不要相信,那个叫西尼的校长给他们推荐“土著”写的书,但父亲却说是西尼在放屁,而且是在放黑屁。就这样在耳濡目染的教育下,德瑞开始对黑人另眼相看,而父亲之死彻底燃烧起了他心中的怒火,对着电视镜头,德瑞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也成为他从此以后的信仰:“这个国家已经成为犯罪的天堂,黑人,拉美人、黄种人,都是有色人种,爸爸执行公务为救他们社区的火灾而被他们杀害,我们曾经的美丽因为种族问题而变得丑陋。”
因为父亲之死,对种族的仇恨变成了他的信仰,变成了行为的唯一指针,而这种剃光头、喊口号,甚至打砸商店的“野兽”行为也影响到了弟弟丹尼。丹尼也剃了光头,加入了开曼的门徒帮,他的身上也刻上了纳粹的图腾,而房间的墙壁上都是纳粹有关的标记和照片,他抽着烟,眼光里也是不屑和迷离,他对同为种族主义者的胖子塞司说:“我憎恨非白种的基督徒,我憎恨黑人吃得香,憎恨黑人侵占我们的社区,曾恒提碧夏和她的拥护者叫我们和平相处的鬼话。”憎恨也满了丹尼的眼神,在学校里他与黑人结仇,在家里他崇拜自己的哥哥德瑞,就像母亲所说,“丹尼正在步你后尘。”
而那一晚德瑞射出的仇恨子弹让这出种族主义的悲剧成为丹尼心中永远的痛,哥哥入狱之后,校长西尼叫丹尼写一篇关于德瑞的文章,分析他入狱的原因,分析对丹尼的影响,以及对美国社会的看法。丹尼被当成是被纳粹洗脑术改造的人,是德瑞教唆的,那本起先写的《我的奋斗》就是直接相仿希特勒的那本书名,所以对于这样的危险必须予以制止,而西尼要求丹尼写《美国X档案》当然是站在更理性的角度,用分析说明的方式解剖自己的成长和对社会的看法。而丹尼的头脑中总是响起那一晚恐怖的枪声,他在电脑上写下《美国X档案》,却无法在继续写下去,而最后“分析说明”这几个词不断地电脑上重复,最后竟然变成了“肛交分析”。
对于丹尼来说,这只是一种人生的迷惘,一种迷惘之后的简单仿效,但是,对于将种族主义作为一种信仰的德瑞来说,监狱生活却让他从野兽变成了良民,这是一次质的转变,似乎隐隐的有一种救赎的意义。但是这种救赎却是以一种几乎羞辱的方式进行的。在监狱里,狱警称他为“死白鸡”,他和黑人们一起,和黑人一起做事情,根本没有优越感。而黑人们再看他时几乎都是仇视的眼神,这让他感到一种孤立的无助敢,所以他裸露出身上的纳粹标记向那些白人证明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他用这样的方式寻求归宿感,但是这种简单的人种区分并没有给他带来和狱外一样的尊重,他发现自己所投靠的团体,有着吸食毒品以及非法交易的行为,这对于他心中的文明方式相去甚远,也瓦解了他关于白人比黑人高贵的想法,而相反,他与黑人一起清理被单的时候,却和那个幽默、友善的黑人交谈甚欢,从女人到NBA,他们变得无话不谈,而黑人对他说,你是暴躁的白黑鬼,在这里,黑鬼是你,而不是我。而黑人入狱被判6年的理由竟然是可笑的偷电视机,由于偷电视,在冲出商店时,被警察抓到,又不慎让电视落下,砸了警察的脚。这莫须有的“袭警”罪名,让黑人失去了6年的自由,也让德瑞看到了深刻的社会问题,这不是关于人种不是关于肤色的种族问题,而是更荒谬的制度和社会问题。
这是对他理想的一次解构,所谓黑白,所谓低贱和高贵并不是肤色上的简单区分,而在这里几乎都是平等的,都没有任何的自由和权力。与黑人成为朋友,这是他思想的一次转变,但是信仰彻底毁灭却是另一个羞辱性的打击。在脱离白人帮之后,他遭到了那些印着纳粹图腾的白人的歧视,而那一次在洗澡的时候,赤身裸体的德瑞被进来的六个白人鸡奸,他第一次感到羞辱,感到崩溃,那被撞墙的疼痛和鲜血已经不算什么,他已经彻底被和自己同一种族的“同伴”处以极刑,就像曾经母亲的男友说的那样:白人也会对白人施暴。所以在西尼来看望他时,他哭着哀求西尼想办法将他弄出去,彻底醒悟的他希望出去后和家人在一起,远离暴力和仇恨。
脸上的伤治愈了,但是心里的伤痛似乎无法治愈,唯一的办法便是彻底从这个世界走出来,”离得远远的“,在出狱之前,他等待着不管是白人,还是黑人向他报复。但没有人来欺负他,他只是一个人,像毫无依靠的幽灵。出狱的那天,他和黑人朋友告别,并对他表示感谢,”我欠你的。“他说。这欠下的是曾经的迷失,曾经的仇恨,曾经的暴力。所以在出狱之后,他关心母亲的身体,关心小妹妹的生活,当然,他更关心可能步他后尘的丹尼,他让丹尼离开开曼,不要去派对。在开曼和兄弟为他举行的欢庆仪式上,他明确告诉开曼自己要离开,离得远远的,并且揭露了开曼曾经入狱让两个孩子做替死鬼的罪恶,骂他是老狐狸,并且在情急之下打伤了开曼,在离开之前,他抢下了塞司对准他的枪,迅速离开,像要逃离他所有的过去。
但是离开对于德瑞来说,只不过是一种理想,在这个泥潭里他积怨太深,他和女友分手,他和兄弟反目,他告别自己的信仰重新生活其实预示着新的危险的到来。他帮着丹尼拆除了家里挂着的纳粹标记和图片,穿着整齐的衣服打着领带出门寻找工作,他和母亲拥抱对她说“我会好的,会的”,他把丹尼送到学校,分别时对他说“没事的,家里见,再见。”但是这不是现实,这只是一种理想,一种对生活的逃避。在德瑞家门前,总有一辆神秘的车出没,而因为那次打伤了开曼,那些兄弟要寻找他质问他,所以警方和西尼要求德瑞能出面平息事端,毕竟他曾经是他们的精神领袖,西尼对他说,这些事全部跟你有关,你现在要逃避,是永远不会平静的,用你的影响力去阻止他们。”阻止,对于他来说,意味着永远不可能脱离,永远不可能好好和家里人生活,永远不可能变成一个正常的人。
这就是社会永远根除不了的个体困境,不管是曾经的野兽,还是现在的良民,所谓的裂变永远只是一种逃避,一种暂时的安息。当厕所里响起恐怖的枪声,当丹尼痛苦而漠然地倒在鲜血中,一切彷如那个挥之不去的夜晚,枪声、鲜血和种族和死亡,都是一颗复仇的种子,都是没有救赎的惩罚。德瑞抱着死去的丹尼,“老天啊,我做了什么?”但是这里没有答案,没有上帝,只有丹尼曾经写在《美国X档案》里的那些话:“仇恨是一个包袱,生命太短暂,不能总是愤世嫉俗,那样不值得。我们不是敌人是朋友,不要当敌人,尽管一时冲动,但切勿伤害我们的友爱。再相遇时,美好回忆会再次浮现,以更好的视角看待人类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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