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29 夜行杨公堤

陌生的夜陌生的水,以及陌生的路。陌生,是对失去时间的漠然,它只在转身处永不回来,而那没有箭头的方向或许在直行之末,或者在转弯之后,或者在返回之途,时间在路上,而我们早已经成了过客。

不是缅怀,也不是忧伤,只是能让人在迷乱的夜色中回到一个许久都不曾遇到的片段里。藏在深处,大约是二十年,秋天的记忆,在这条陌生的道路上开启某一段关于闯入与逃离的小故事。那是刚上大学不久,对整个城市都是陌生的,而那西湖更像是长在传说中的一处景点。黄昏开始,沿着西湖的行走,三个人,老马、吴巍峰,还有我。这是记忆的开始,昏黄的余晖洒下来,我们几乎是没有目的地闯入,四周都市未见的景物,而在不断延伸向前的道路上,我们终于开始怀疑行走只是某种折磨自己的代名词而已。

因为陌生,所以我们对这些路、对这个湖的所有准备都变成了游戏一种,原本预想好的公共汽车过了那个点,末班车也没了,在我们脚下还是那一段充满寂静的路,一直向前,不用转弯,就在无尽之处。从青少年活动中心出发,向南,经过湖滨,再行走到南山路,再从南山路转让其中,一直向前行进,过了花港、盖叫天墓、郭庄,直到岳坟,再从北山路转入东山弄,再看到那个并不熟悉的校门,时间已经到了深夜,15公里的路程已经让人精疲力尽,那张怀揣着的地图也早已不见,甚至在晚上的恶梦中,还时常想起在僻静的路上行走的情景——不只是劳累,还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被黑夜、陌生和寂静包围的恐惧,甚至还会被唬人地吓着:盖叫天来还地图了,盖叫天来还地图了。

那时这不叫杨公堤,叫西山路,晚上十点之后这里没有车——既无私家车也无公交车,那末趟车直到晚上8点多的555路成为记忆中永远的伤痛。当然,20年过去,再次行走在这条路上,仿佛一切都已经改变,路变宽了,车变多了,名字也变成了杨公堤,与白堤、苏堤齐名为“西湖三堤”,是为了纪念明朝中后期疏浚西湖152天的杭州郡守杨孟瑛。传说终归是传说,2001年4月开始的湖西综保工程中,西山路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不光是一条路的名字,当然还有记忆里的碎片,那种由黑夜、陌生和寂静组成的一种恐惧。

一个人,就是这样沿着完全被改道的路,寻找一些和20年有关或者无关的碎片。在白天,或者有过开车行进的记忆,但是只有到了这被沉淀的夜晚,被涂抹上夜的颜色之后,一切看起来才像曾经的际遇。笼罩着的夜色,两旁的密林和深水,影影绰绰的灯光,装点着卧龙、环璧、流金诸桥,水不说话却不停地拍打着岸,一种声音会幻化出多种声音,颇有凉意的风吹来,是有些沁入皮肤的感觉,像是在不断唤醒那个沉寂下去的故事。其实,行走在边际,真的有一种被吞噬的感觉,只有陌生的车,陌生的骑车人,经过,消失,就像不存在的西山路和记忆一样。

只是那静谧的盖叫天墓还在,就在路边的密林中,“英名盖世三岔口,杰作惊天十字坡”的楹联就在路边的凉亭上,再上去就是石牌坊,就是“学到老”三个字,就是“江南活武松”盖叫天的墓地。和20年前倒是一样,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静,以及睡梦中的那种纷乱。而再向北,则是门户紧闭的郭庄,这被誉为“西湖池馆中最富古趣者”的园林也仿佛是睡着了,只有桥下的水在幽暗的灯光下摇曳。那个出租车司机经过,很小心地问我,是不是要坐车?我摆了摆手,一个人的夜行是不被打扰的,只有向前,拾掇一些记忆中存在或者不存在的碎片,然后温习一番,再然后扔掉,像扔进水中沉入水底的东西,再无浮上来的可能。

当然,最后一定是返回,不管是行进到热闹的曲院风荷,还是苏堤,或者是“西湖印象”的演出地,但最后还是在相反的方向里再次触摸这陌生的路,陌生的水,陌生的夜,以及从来没有在20年记忆里出现过的往事,就像郭庄里的那副对联:“红杏领春风,愿不速客来醉千日;绿杨足烟水,在小新堤上第三桥。”是的,时间的漠然已无不速客,不管是20年前遗落在那里的地图还是20年后行走在水边的寂然,都已经成为一种遥远生活的写照,回去果然无通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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