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3-29 消费或游戏：图书之困

那张稿费单又是从南方的广西寄来，贵港日报，是前些日子的那家报纸，依然不知道那篇文章登载出来了，大约也是陈前总推荐的结果。一篇文章40元的稿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意料之外的收获，文字转化为货币形式，其实也是一次消费过程，是转化，符号转化为另一种符号，这和阅读不同，巴特说，重读不是消费，是游戏。游戏的最主要特点就是发散、随机。

其实，消费对我来说也是随机一种，基本衣食无忧的生活当中，货币放在口袋里也只是某种应急的需要，而在普通时日，只是一种对自己的暗示，甚至连符号的意义也变得脆弱。不抽烟倒是一件大好事，可以不用掏钱不用记挂着有多少钱可以消费成烟雾。当消费慢慢远离，其实已经越来越明显感到对于社会生活的脱离，仿佛已经不再其中了，只是观望，只是经过，那些水、电，那些衣、食，都只在了那个游戏的层面上，日复一日成为随机的主题。

而这一次也是随机的举动而已，也只是无意进入，甚至是不小心闯了进去，没有丝毫准备，没有丝毫要把货币转化为意义载体的冲动。但是却这样做了，在亚马逊网上，就开始了一种低微的寻找之路——0-10元特惠书籍的搜寻。按照每月的购书计划来看，我与书籍从货币层面上开始消费完全是约定俗成的事，3-6本的数量一般会花费百元钱，从当当开始到卓越亚马逊，也已经走过了一年半载，对于网络购书也慢慢产生了依赖。我承认这种依赖更多是方便意义上的，而不是价格上的，而事实上，网店的价格优势才是压倒实体店的最主要因素，所以在这里，你很容易体会到从货币消费到图书的转变过程，那么直接，却藏在数字化的背后，闪烁着虚拟的特性。

0-10元区，特惠是一种病。0元当然是不存在的，而封顶到10元，也并非是那些不值购买的垃圾书，很多情况下，这些书是出版社的库存书，或者出版时间长了，或者销量不好，总之不再热门不再畅销，它们默默存在，等待挑选，等待快递，等待拆解，最后才是等待阅读，等待被一层层剥开身体。

数目显示，0-10元区的图书总量是143755条，一个中午的时间几乎都在这淘书过程当中，不仅分门别类为小说、文学、艺术、哲学、宗教，还根据受欢迎程度标注着五星、四星等等级。当然在这十万余册的图书世界里，一定会是眼花缭乱的，走马观花也完全是凭借着对于图书的敏感。里面的确有很多经典的文本，湮没着，甚至都不可能被很正常地见到，也只能用这样比较落后的逐一寻找的办法，才有可能搜寻到自己中意的图书，眼前一亮，世界变得幸福至极。

比如雅克·德里达的《声音与现象》，只要9.80，加缪的《鼠疫》也是9.80元，让-弗朗索瓦·利奥塔的《后现代道德》只要8.80元，胡利奥·科塔萨尔的《动物寓言集》只要9.90元，而古斯塔夫·勒庞的《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甚至只要8.00，比原价便宜了16.80元，还有章太炎的《国学概论》、罗杰·巴格诺尔的《阅读纸草，书写历史》、蒋廷黻的《中国近代史》、马文·克拉达的《福柯的迷宫》，都在10元以下。我买书一般比较注重出版社，这些书的出版社当然也不错， 比如商务印书馆、三联书店、上海译文等。如此淘书，一个中午下来，竟也挑选了20余本，估算一下，总价也在180元左右，平均8元多一点，实在有些惊喜。

但其实，这多少还是有些虚拟，我只是放进了收藏夹，只是在网络上和我发生了关系，但完全没有进入到结算阶段，不管是货币还是网银，都只是在下一步的可能中，很多图书也是数量有限，“只剩1件，赶快购买。”的提示也随处可见，那么如果我现在不进行交易，不在更真实的道路上进行消费，那么这些极具诱惑的书，也只是一种摆设而已。

阅读的世界里，书的形式意义甚至会超过里面的文本意义，面对这许多存在虚拟世界里的图书，“由文的字面意义造成的联合”，所以这些书都被看作是“由某些符码、语言、某些定型的清单标好价”的一种物质形态。把图书拔得太高也许并无必要，在消费的必经道路上，图书往往是针对个体来说，才具有价值和意义，而在转变成实体之后，当厚厚的尺寸占据空间，获得的意义也必须建立在文本中，所以想来，购书的过程会很惊喜，拿到书的一瞬会有厚重的感觉，阅读书页的时候会有精神上的俯视感，但是，但是在阅读完毕之后，当文本又退回到纸张的时候，或者你完成了阅读的意义，而重新将它们放置在书橱一角等待尘土覆盖的时候，它们的命运又如何被置换到更高的意义上？“故事一经消费，此习惯即令我们‘弃之一旁’，另觅故事，另买书籍。”

我对于图书，从来不会在网上阅读，这不是习惯问题，这是对图书书写者的的尊重，而这也是很简单的消费法则。尊重之后，并不是所有的图书都具有收藏价值，从一纸一文的意义上来说，没有收藏意义，就只能是将消费作为终极目标。就是在这种几乎一次性的解读中，阅读的依赖感一定会面临有最致命的问题，当每月的购书习惯不发生改变，当图书的数目和体积不断增多，长此以往，我的九品书库一定会受到空间逼仄的困境，无处可放会成为最大的难题，在那个时候，图书就变成了真正的物质形态，甚至不具备了消费意义，那么“弃之一旁”只能是最好的结局，覆盖上灰尘，发黄、破败，在这个时候谁也无法解救了，那么书在那里苍老，不管最后的出路如何，最后，图书活着，也的的确确已经成为一种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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