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24 《终结的感觉》:“链条”是个伪隐喻

最终没有结果而已。既没有人怀孕,也没有人死去。

“那么,你如何表达一个包含b,a1,a2,s,v五个整数的累加赌注呢?b=s-v×/+a1或a2+v+a1×s=b?”链条写在艾德里安的“日记”里,写在“争议文书片段”的文件里,独特的手写方式,古怪的斜体“g”,是真迹,只是在四十年后,艾德里安已经自杀,维罗妮卡和我分手,而我,托尼·韦伯斯特,后来简称为安东尼,已经和不在故事里的安妮认识,又与后来认识的玛格丽特结婚,还在婚后三年生下了苏茜,分手和相遇,结婚和离婚,对于这一个四十年后的古怪斜体为真迹的链条,我是不是需要重新寻找破解的线索?

b,a1,a2,s,v五个整数的累加赌注,是五个人的人生关系学?如果a1是艾德里安,a2是安东尼,v是维罗妮卡,那么s是莎拉,也就是维罗妮卡的母亲,我称她为福特太太,这也是公寓里的废纸里的最后一个信封上“关于莎拉·福特夫人(已逝)不动产相关事宜”的遗嘱人,如果按照艾德里安说的加或乘代表“圆满的关系”,减号代表“全然失败的关系”,那么b是baby,就是这错综关系的最后结果,宝宝在身体里,在怀孕的身体里,而出生的苏茜,当然只是后续的故事了,和五年前的这份遗书,或者四十年前的这个链条没有丝毫关系。

但是累加堵住是不是在人生中成为一种可能?一开始艾德里安问托尼介不介意他和维罗妮卡在一起,而托尼又寄了那封无所谓的明信片,但是后来他可能想不通又寄了那封恶毒的信。如此在一个人生的关系学中,链条中的全然失败的关系就是在亏损/减法,或者除法/减少中,使“两者的总和都为零”,而圆满关系则是加法和乘法,但是除此之外,失败的关系和圆满的关系之外,逻辑不通的“链条”是不是指向一个无解的结局呢?

编号:C38·2130422·0979
作者:【英】朱利安·巴恩斯 著
出版:译林出版社
版本:2012年08月第一版
定价:29.80元亚马逊17.90元
ISBN:9787544728119
页数:193页

链条是个伪隐喻,如果不是伪隐喻,按照艾德里安的推论,责任到底该归为哪一部分呢?b在不成立的关系里,即使失败,即使圆满,都是断裂的两部分,而这个链条就会成为遗忘的“日记”,成为怀念的真迹,而最后的结语一定是“因而,比如,假使托尼”。页面底部,一行尾端,就像一份赝品,像是维罗妮卡苦心制造的一个影印件。而“累加赌注”的问题就不是数学的公式,也不是逻辑学问题,而是一个思想者对于人生的某种思考,而艾德里安的自杀将这个人生问题推向了另一种断裂,那么,b,a1,a2,s,v五个整数只是“住在这一语域中”而已,“这几个词语其实自成一体,完全不需要在后面加上某个解释性主语从句”。

这也是没有结论的一段代码而已,最终结论依然还是:“假使托尼不是托尼。”而我作为一个在这链条里第一人称的“解释性主语”,在经历了人生的四十年过程,忽然看见了那些时间中的加减乘除,而这一切的符号和隐喻就是生活本身:“我们的生活未必是我们自己的生活,而仅仅是我们讲述的关于生的故事。是讲给别人听的,但是——主要是——讲给自己听的。”讲给自己听的故事里一定包含着戴在手腕内侧的手表,包含着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以及法国电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原声唱片,包含着像一段墓志铭的“每天都是星期天”,包含着服务器、谷歌地图、电子邮件等现代交流方式,但是所有的一生的“链条”,所有伪隐喻的累加赌注一定是关于时间,关于记忆,关于“都是一味向前看”的第一部和“站在未来的某一点回望过去”的第二部,它们隔着b,a1,a2,s,v,隔着失败的关系和圆满的关系的种种可能,以及隔着“我们分手以后,她和我上了床”之前的“***”。

“我们生活在时间中——时间掌控并塑造我们——但我感觉自己从未很好地理解时间。”如果按照这条线索,我们暂时可以抛弃伪隐喻的链条,在时间的过程中,最直接的表达方式一定是历史。历史是从老亨特的历史课上开始的讨论,比如“亨利八世统治时代的历史”到底是什么?不是动荡不安,不是“事情发生了”,而是一夫多妻的君王刽子手,而第一次世界大战?属于“那位塞尔维亚枪手”?属于“整个欧洲就像个一触即发的火药库”?而对于历史之后课堂里的后来者来说,“我们喜欢有输赢结局的游戏,不喜欢平局。”就像科林坚信一切都是偶然所致,整个世界都存在于一种永恒的混沌状态。将意义加诸于那些本该或本不该发生的事情,也许正是历史存在的一种疑问,不喜欢平局意味着我们对历史意义的解构,我认为,“历史就是胜利者的谎言。”科林说:“历史是一块生洋葱三明治。”而艾德里安认为:“不可靠的记忆与不充分的材料相遇所产生的确定性就是历史。”而对于历史的意义,艾德里安以一个思想者的角度说:“我们责备某个个人,目的就是为其余人开脱罪责。或者呢,我们归咎于历史进程,为一个个体免责。抑或将一切归咎于一片混沌,结果也是一样。”从历史中解脱某一个个体,那么历史是不是就是一种掩饰,一种免责。而当历史成为偶然、不确定,以及无法还原的时间记录的时候,赤裸裸的就剩下了我们个人,我们的人生,我们的链条。

历史和人生,也就是主观时间和客观时间的区别,所以从历史中挣脱出来,就是人生的不确定,人生的偶然,以及人生的终结。或者说,个人的历史也隐含在私密性和公开性的矛盾中,隐含在讲给自己听和被公开讨论的矛盾中。它们交错在一起,它们组成了各式链条和隐喻,它们在失败的关系或者圆满的关系中,像文学一样书写着人生,又像怀孕一样延续着断裂的等号。起初就像学生时代我们三个团体里的“同盟象征”:“经常把手表表面戴在手腕内侧。”内测是看不见的时间,看上去有一番做作,但也许另有深意:“它让时间感觉像是一件很个人,甚至是很私密的东西。”私密的个人时间当然会被发现会被公开,在我和为维罗妮卡恋爱的时候,这种做作便不复存在了,维罗妮卡的问题是为什么要把手表戴在手腕内侧。所以在一种混沌的状态中,我自己解构了象征:“我无法明确说出理由,所以只好把手表转了个圈,让表面朝外,就像普通年人那样。”像普通人那样就是消除了个体属性,消除了隐秘的历史,所以我们也没有发生像小说里的那种“等家长关门睡觉之后,情侣之间免不了要偷偷溜进彼此的房间来个热烈的拥抱”。没有小说中的意义,那么生活就剩下一点私密的记忆,在和维罗妮卡家人见面的时候,那种身体里的私密就藏在我的个人记忆中,一个周末的便秘成为最真实的记忆,而到了离开他们的那个傍晚,在自己家里,“我记得自己终于痛痛快快地拉出了积存一个周末的大便。”所以这看起来是不敢公开私密,实际上是在保护自己,甚至和维罗妮卡的上床故事,也是在分手之后上演,而最终结果是回归自我,所以那个分手充满了戏谑,充满了对意义的解构:“然后我起身,走进浴室,涨得满满的安全套偶尔拍打着我的大腿内侧。我丢掉套子,做了个决定,并得出结论:不,这一切结束了,不再继续了。”

当然,这样的分手的最终没有任何结果:“既没有人怀孕,也没有人死去。”没有意义,没有公开的历史,甚至“在我们分手以后,她和我上床了”也很容易就能反转成“在她和我上床之后,我和她分手了”。但是在个人的时间中,终结并不只是分手,不是反讽,不是对个体记忆的坚持,而是在链条的纷纷断裂中走向一种平面的时间,比如之后认识了“不在这个故事里”的安妮,比如“后来我认识了玛格丽特;我们结了婚,婚后三年苏茜出生”,比如玛格丽特在结婚十年后又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开饭店的家伙,比如苏茜长大还有了自己的医生丈夫和两个孩子。而我呢,在记忆里活着,又在不是记忆的人生里活着,“我幸存了下来”代替了“每天都是星期天”的墓志铭,在流逝的时间里,个人的历史只是“幸存者的记忆”:“他们既称不上胜者,也算不得败寇。”

但是不是所有的个体记忆都是在流逝的时间里看见自己的,讲给自己的故事总是会有个体的死亡,所以死亡构成了个体的另一种历史。理科六年级的罗布森的死是因为“弄大了他女朋友的肚子”,然后在楼上吊自杀,这是关于身体私密性的历史的公开,而艾德里安呢?也是自杀,“他在浴缸里割腕。”而验尸宫的最后裁决是,“艾德里安·芬恩在‘思维紊乱’中自杀身亡”。与罗布森的忏悔性质的死不同,他是在一种道德谴责中完成了个体里是的最后书写,而艾德里安呢,在和维罗妮卡交往之后自杀的,这里没有道德,只有思想者的哲学意义:“生命是一份礼物,却非我辈索取而得;但凡有思想之人都有一份达观的责任去审视生命的本质以及随生命附赠的条件;倘若这人决定放弃这份无人素求的礼物,那么,依据这一决定的后果行事,是合乎道德与人性职责的。”

这是艾德里安在日记中解释自杀动机。所以这两种死亡是身体和思想的死亡,是“妈妈,对不起”和“一流的学位,一流的自杀”的区别,但是任何死亡在个体时间面前都没有了任何隐喻,它只是生命的最后归宿,所以在我不断接受到有关艾德里安有关的信息——相互交流的明信片、攻击的信件以及链条有关的日记中,被书写的个体历史慢慢发生了改变,或者说任何的时间都在主观的阐释中变成了另一个人生版本。从我对维罗妮卡的谩骂和恶意攻击中,体会到了个体记忆并不只是私密的,他还在更大程度上成为链条的一个环节,加减乘除的累加赌注,当我写下那句“时间会说明一切”的时候,其实我低估了时间的意义,或者说是误判了每个人的历史:“时间不是在报复他们,而是在报复我。”所以在艾德里安那个斜体的“g”有关的日记本之后,我的假设就会走向另一个等号:“要是一切开始之前,你能告诉我说艾德里安没自杀,而是跟维罗妮卡结了婚;生了个小孩,可能不止一个,再后来孙子孙女都有了,我应该会回答说:那太好了,我们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时光如流水,这流逝的东西里并不都是人生的意义,也并不都是戴在戴在手腕内侧、紧靠脉搏的时间,而“真正的时间,是以你与记忆的关系来衡量的”,所以回到最初的那个“次序不定”的记忆:

——只手的手腕内侧,闪闪发光;
——笑呵呵地把滚烫的平底锅抛进了水槽里,湿漉漉的水槽上顿时蒸汽升腾;
一一团团精子环绕水池出水孔,然后从高楼的下水道一泻而下;
——一条河莫名地逆流而上,奔涌跃腾,在六束追逐的手电筒光线照射下波光粼粼;
——另一条河,宽阔而灰暗,一阵狂风搅乱了水面,掩盖了河的流向;
——一扇上了锁的门后,冰冷已久的浴水。

这是时间,爱情,性欲,死亡和生命,但是一扇门上了锁,那些流逝的时间又会在哪里?这是没有真正见过的“最后一幕”,所记得的“并不总是与你曾经目睹的完全一样”,那么在那些幸存者的记忆中,走向终结的不是生命本身,而是其他什么东西,是“生命中任何改变的可能性的终结”,它不是历史,不是人生的意义,而是那一句在累加赌注的链条之后的假设:“因而,比如,假使托尼”,就在“页面底部,一行尾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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