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24 《梦之安魂曲》:如婴儿般冬眠

蓝天,阳光,海水,以及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就站在那可以眺望的地方,只是背向哈瑞——当哈瑞奔跑着过去,满怀希望地看见爱情的样子,却是一种空无。没有转身,没有回头,红色的激情和希望就消失了,惊恐的哈瑞退回去,却不想从高处跌落,坠入到那个黑暗的深渊中,当爱情、激情和希望逝去,整个世界只有哈瑞绝望的呼喊:“玛丽!”

一场梦,一场噩梦,醒来,是在弥漫着药水的病房,是只有护士的医院,是截去了手臂的自己。一张病床便是最后的世界,哈瑞蜷曲在那里,像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儿,躺在母亲的子宫里。这是一个病人的意象,他无助,困顿,悲伤。而这不是一个人的姿势:穿着囚服的泰伦在监狱里,也以婴儿的姿势睡去,在梦中他看见了母亲,母亲也微笑着拍打着他;在混乱的房间里,完成了一笔笔肉体交易的玛丽终于在劳累中睡去,那张小小的、肮脏的沙发成为她最后完成梦境的地方,抱着一个放着毒品的罐子,她的脸上现出了微笑;在精神病院的莎拉,在各种电击治疗之后也躺在那一张小小的床上,蜷曲着,像一个婴儿,她梦见了儿子哈瑞,他们一起走上电视抽奖节目的舞台,在众多观众面前拥抱,莎拉对哈瑞说:“我爱你。”哈瑞用同样的方式说:“我也爱你,妈妈。”

像一个婴儿,蜷曲在母亲的子宫里,寻找着最初的爱,这是梦,但是当这些回归希望的梦在四张隔绝的床上出现的时候,其实他们在“做梦去吧”的虚幻中进入到一个看不见希望的冬眠状态里,那里没有安慰,没有抚摸,没有爱与激情,没有希望和生命的光,冬天是寒冷的,严酷的,他们蜷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时光里,读尽了悲伤和无助,痛苦和折磨,以及消失了的亲情和爱情。

“如婴儿般冬眠”,这是一个充满悖论的现在,而把他们推向这个万劫不复之存在的是欲望,而欲望总是以梦想的方式呈现出来。那是一个充满生命之光的夏天,每天坐在那里看抽奖节目、吃巧克力的独居老人莎拉,她的梦想是有一天走上节目舞台,在众人的呼喊中成为关注的焦点,当有一天接到电话,被告知将会的登上节目舞台的时候,莎拉是兴奋的,“我做梦也没有做到。”做梦没有做到,却实实在在是一个梦。为了能在节目中展现自己的风采,她拿出了年轻时的那件红色礼服,这是儿子哈瑞高中毕业典礼上她穿过的礼物,一直珍藏在衣柜里,当被告知有机会登上节目舞台的时候,她已经梦见了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 达伦·阿伦诺夫斯基
编剧: 小胡伯特·塞尔比 / 达伦·阿伦诺夫斯基
主演: 艾伦·伯斯汀/杰瑞德·莱托/詹妮弗·康纳利/马龙·韦恩斯/克里斯托弗·麦克唐纳/更多...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00-12-15(美国)
片长: 102分钟
又名: 噩梦挽歌(台) / 迷上瘾(港) / 梦的挽歌

但是,礼服无法被拉上拉链,她发胖了。这是时间改变的生活,她必须减肥,于是听从邻居的建议,她开始按照减肥手册上的食谱开始控制饮食,那些有糖分的食物都被排除在外。但是饥饿困扰着她,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她眼前看见房间里的一切都变成了食物,包括杯子餐具,包括冰箱,终于她无法忍受食物减肥带来的饥饿感,走向了医院,在医生的建议下开始了可以不控制饮食的药物减肥,每天三次,每次不同颜色的药丸,变成了他每天接近梦想的见证。

而对于莎拉来说,真正的梦想或许并不是成为电视舞台上被呼喊名字的嘉宾,而是那个和儿子在一起的母亲,当丈夫死去,他生命中唯一的爱就是哈瑞,但是哈瑞不在身边,甚至会将她唯一喜欢的电视机拿去当了换钱,那一把铁链被栓在电视机上,她说是为了防盗,其实是阻止儿子一次次用电视机生钱,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责怪哈瑞,每次都是自己去赖的当铺里赎回电视机,当赖问她为什么不报警的时候,她总是说:“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爱,唯一的电视机,孤单的莎拉把一切寄托在节目舞台上的时候,她其实就是渴望唯一能够给她带来圆梦的机会。而在那个夏天,当莎拉不再节食减肥,当她开始梦想自己穿着红礼服走上舞台,当她盼望着哈瑞来看她,其实夏天已经潜伏了危机。

《梦之安魂曲》电影海报

哈瑞终于来看母亲,并且带来了礼物,那就是新购买的更大的电视机,当哈瑞告诉母亲自己在“进口批发商”那里上班的时候,母亲终于一扫愁云,“我爱你,哈瑞,你爸会高兴的,我儿子多懂事。”当儿子有了工作不再去当电视机,他更期盼哈瑞能有一个女朋友,能结婚生下一个孙子,工作、女友和孙子,这些和亲情有关的一切,才是这个夏天带有生命味道的东西。而对于哈瑞来说,她也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和玛丽的爱情是他最享受生活的部分,“玛丽,我喜欢你。”抱着玛丽的哈瑞这样说,“喜欢我真假无所谓,但是只要出自你的口,我就很舒服。”玛丽无限深情地望着他,两个人,一个是和母亲不住在一起,一个被家里关系冰冷,但是在爱情世界里他们是满足的:他们一起走到天台俯视这个城市,他们一起在小区里恶作剧拉向了警告,他们拥抱在看起来脏乱的房间里。

而哈瑞最想要的事让玛丽重新开一家服装店,发挥她的设计能力。这是一个希望,支撑起这个希望的是钱,哈瑞和朋友泰伦希望将“那批货”卖掉,然后拿到自己需要的钱,然后为玛丽开服装店。夏天就是这样在希望的展现中让人看见生命的可能,莎拉的电视、舞台好和红礼服,泰伦和哈瑞的生意,哈瑞和玛丽的爱情,它们似乎不可阻挡。但却是一个个的梦想:莎拉看见各种器物就像看见了食物,这是虚幻的梦;哈瑞在酒吧里看见警察腰里的手枪,他猛地拔了出来和泰伦在警察面前玩游戏,这是冒险的梦想;泰伦和哈瑞看见自己的方间里进进出出都是来交易的顾客,这是金钱迷惑的梦想。

而梦想之发生,却和那些毒品,那些药物有关,它们制造了虚幻的世界,而在梦想的对面是潜藏着的现实,那些被禁止的食物,那些白色蓝色和橙色的药片,那些白色的粉末,那些混乱的买卖关系,这才是现实,而当这个现实慢慢出现的时候,夏天便也成了秋天。打开瓶子、倒出药片、放在手上、吞进嘴里,重复的镜头里,梦想取代了现实;打粉、吸入、抽针、吸入、血管里流动、瞳孔放大,循环的过程中,梦想改变了现实。于是在这个秋天,莎拉寄出去的信一直没有得到电视台的回应,那个和邻居一起充满仪式感的投递动作悬挂在那里,变成了一种讽刺,而长久服用药物之后,莎拉的幻觉越来越明显,起初只是磨牙,后来总是感觉冰箱发出让人惊恐的声音,但是只要看电视一切的怪象都消除了,后来在关注抽奖节目时冰箱依然发出怪响,甚至越来越恐怖,最后当电视里出现了穿着红礼服的年轻莎拉,当莎拉和主持人泰比从电视机中出来进入家里,当节目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将家当成了直播室,莎拉已经走向了一个噩梦般的现实,它依然以梦境的方式展开,但是却是不安,是惊恐,她叫喊着一句话:“我只要上电视。”

而哈瑞和玛丽,以及泰伦,在毒品的交易中一次次损失,价格涨了,货拿不到,超市后面的秘密交易最后在一阵枪声中陷入混乱,于是在坏消息盖过了好消息的日子里,毒瘾发作的玛丽终于在别的男人面前脱下了衣服,当肉体变成交易的砝码,“我爱你”越来越变得廉价,而哈瑞那一句“你让他搞啊”完全推向了爱情的反面,当玛丽终于完成交易,从门里走出,穿过走廊,走进电梯,然后离开,那个摇晃、定位的镜头是动荡的,是不安的,最后换来的是玛丽在黑夜里痛苦地呕吐。而哈瑞独自房间里,在看见那颗钻石的影像里,分明背后是玛丽和男人赤裸着身体,一种映射,一面是爱情,一面是肉体,一面是梦想,一面是现实,它们合二为一,就像最后彻底沦落的玛丽看见的是自己和哈瑞充满微笑的合影,但是背面却是那个叫安杰拉黑人的电话——当玛丽一次次走进安杰拉的屋子,一次次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一次次在药粉中寻求安慰,这个秋天就是颓败的秋天。

终于,冬天来临,冬天是萧杀的,是寒冷的,是孤寂的,莎拉一个人穿着红礼服奔走在积雪还没有融化的街上,她要去麦迪逊大街的电视台,在电视台她问的是为什么还没有通知她上电视?她成了疯子,她被警察带走,她被送到了精神病医院,那个原本是电视节目揭开中奖者的“一二三”口号最后变成警察、医生带她走的命令,讽刺在冬天的生活里,再没有对儿子的期盼,再没有上电视的渴望,再没有穿着红礼服被人呼唤的梦想,那些管子被插进嘴里,那些电击仪器刺激大脑,世界是变态的。哈瑞和泰伦终于离开去拿货,在路上哈瑞将针尖对准自己手臂上溃烂的伤口,本想着减少疼痛,但是伤口越来越大,最后泰伦将他送到了医院,而这意味着哈瑞将被切除这只死去的胳膊,泰伦也因此把自己送进了监狱;玛丽一次次走进堕落的房间,一次次交易着肉体,最后在“好戏上场”中毁于集体的淫乱。

冬天来临了,冬天持续着,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活着方式就是进入到冬眠状态,还是梦的世界,但是却早已没有了希望,早已经变成了死亡。经历了夏天的激情,秋天的颓败和冬天的冷寂,在四季轮回中一定缺失了什么,那就是春天,那个孕育希望的春天在哪里?那个万物复苏的春天在哪里?春天是关于爱的季节,莎拉和哈瑞之间是爱,一个独居的老人,渴望儿子在身边,当哈瑞送给他电视机的时候,当哈瑞告诉他自己有了工作和女朋友的时候,她是高兴的,高兴的是哈瑞的到来,而高兴的背后也是爱之若失的遗憾,她向哈瑞描绘了自己穿着红礼服走上电视舞台的场景,“不就会有成千上万的观众认识我,喜欢我,谈论我。这是我减肥的理由,这是我微笑的理由。”但是这只是一种表象,她看着哈瑞说:“我很孤单,你爸爸爸走了,你又不在家,没人照顾——我老了。”含着眼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莎拉触动的就是爱的那根软肋。而哈瑞,在爱的迷途中越走越远,即使他听到了母亲磨牙的声音,即使他知道那些减肥药是“毒虫”会害了母亲,但是他还是走了,还是为了钱去交易,而对于玛丽,他的“我你爱”依然抵不住诱惑,当手臂的伤口越来越大,当玛丽沦落而失去了一切,他们的爱只是最后电话连线里的痛苦:“你今天会回来吗?”玛丽问,“我今天会回来的。”哈瑞忍者手臂的剧痛说——其实,在生理和心理的疼痛中,爱再也无法回去。

爱之迷途,爱之缺失,爱之摇晃,爱之变异,整个春天都变成了虚无,在夏的燥热中,在秋的凋零中,在冬的死寂中,再无法回到春天,再无法看见希望,只有保持着婴儿的姿势,蜷曲在那里,微笑着,迷离着,像死了一样,在“梦之安魂曲”中成为冬眠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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