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9-15 《只是历史已清零》:子弹无法粉碎的体制惯性

什么是历史?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是挣扎着露出本真面目的,就叫历史。
    ——《真假“雾中取宝”》

它藏在深处,看不见的深处,呼吸不到的深处,里面有特权,有灾难,有抗争,也有子弹,但最后一定是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从“已经奄奄一息”的地方开始成批倒下,只是当我们站在时间的对岸,那些“体制惯性”和“特权惯性”被推到的时候,很可能连同我们自己也一起被推到,那射出的子弹只是在“那历史的长河里,曾经飞了好一会儿”之后,在现实的伤害中,成为我们无法超越历史的见证。

那是挣扎,从时间的长河中“露出本来面目”该有多少的勇气,多少未知的困难,但是,必须挣扎出来的历史里有多少我们无能为力的想象?我们所看见的“真面目”里又有多少惯性让我们自己都无法看清?或者说“百姓立场,公民写作”和“只为苍生说人话,不为帝王唱赞歌”是不是也是理想主义之一种,它写在一个不带子弹的人心里,写在那张锋利的书签上,但仅此而已,人文关怀和人间道义看起来只是一个虚幻的场景?但毕竟是有人站出来,有人说出来,以及有人用“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启蒙之行动”来针砭,不是沉默,不是随波,不是无奈,是愤怒,是抗击,是力量。

徐迅雷,似乎在站在别处,他用“世界眼光”面对的是“他者”,所以当从切入这些许的历史事件中,他已经看见了那“已经奄奄一息”的历史。这历史里有集权,有悲剧,有斗争,有荒谬。“苏联共产党是唯一一个在自己的葬礼上致富的政党。”引用美国专门研究俄罗斯问题小组的负责人弗兰克·奇福德的话,徐迅雷轻易将一把刀插进了这个已经倒下的帝国内部,而辅以作证的是另一句话:“你可以用刺刀架成一个王位,但你不可能在上面坐得太久。”这是叶利钦的一句名言,是对特权和集权政治的形象说法。作为苏联历史终结和新俄罗斯成长的见证者,叶利钦的这句话道出了一个没落集权帝国的悲剧情结,在苏联的历史长河中,“在权力巅峰的人物,其经历最能看出对权力的态度。”但是不管是斯大林,还是赫鲁晓夫,或者是勃列日涅夫,都在各自的权力体系中扮演一个“用刀架成王位”的统治者,尽管里面有着对特权的崇拜,有着反特权的努力,但最后都在那个70年历史的帝国身上狠狠地插了一刀,它的覆灭,它的解体,都和那个叫“权力”的欲望分不开,而权力的极致表现就是“乌托邦”,就是共产主义:“如果你爬到了党的权力金字塔的顶尖,则可享受一切——你进入了共产主义!”也就是说,在集权政治中,统治者所看到的是一个虚幻的世界,是一个像童话般美好其实是内部腐朽得望不到”真面目“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唯一终点便是倒下:”从1917年到1991年的苏联自兴至亡的历史,仅仅70多年就走到了头,‘苏联’变成了‘俄罗斯’,‘列宁格勒’也重新回到了‘圣彼得堡’。一个大国的分崩离析,不是历史的玩笑,而是内在的规律。(《“震撼世界的十天” 已经那么遥远》)

编号:E29·2130428·0980
作者:徐迅雷 著
出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版本:2012年5月第1版
定价:
ISBN:9787549515431
页数:412页

所以,苏联只是权力必然趋势的一个悲剧典型,“不能被关进笼子的权力,其必然趋势就是特权化。”而那种童话般的、自欺欺人的共产主义却并不是苏联唯一命运,这里,还有那些国名里辉煌地写着“人民民主主义共和国”的贫弱穷国:“为什么能够把‘人民’弄得民不聊生?为什么祭起了‘民主主义’的大旗,却不见‘全民票选’,而国家的‘一把手’反而能够‘子承父业’?”这里也有“血色已无黄昏”的热带丛林的悲剧:“历时400年赋予石头生命,造就的是人类文化与文明;历时4年剥夺国民生命,造就的是人类洪荒与野蛮。”而这一切的种种,都是将纯而又纯、“公平美好”的共产主义社会当成是一个既成的乌托邦,一个看不见人民,看不见共和,看不见“国家积贫积弱的内在根源”:“乌托邦停留在乌托邦理想阶段之时毕竟还是虚幻的,乌托邦者的最大悲剧就是确确实实把乌托邦演变成“现实”;乌托邦本来就应该是乌托邦,一旦化作现实,理想天堂必将成为人间地狱。(《血色已无黄昏》)”

在这样的专制乌托邦里,所谓的共产主义只是被蒙蔽在历史深处的玩笑,“共和”的反面是“专制”,所以在专制的历史里,只有清洗和屠杀,只有对权力的渴望,只有奄奄一息的体制,那个切尔诺贝利事故,“其实是一个典型的政治病;在切尔诺贝利上演的这出悲剧,汇集了多年积累起来的一切体制弊端。”所以一切的历史悲剧都归结到一种“体制惯性”:“屏蔽真实信息,是一种‘体制惯性’;只对当权者自己负责的体制,对公众屏蔽信息必然是第一选项;只有对公众负责的体制,才会向公众‘交底’。”所以在《一层纸的后面曾经是铜墙铁壁》里,徐迅雷指出了专制和民主的本质区别:“专制是所有人都怕一个人,民主是一个人‘怕’所有的人——一个站在最高位置的人对所有票选他的公民,心存敬畏。”所以站在历史的维度,他用”世界眼光“只是为了寻找到一种民主的制度,一种一个人“怕”所有人的制度,这里有“老百姓就是总统、总统就是老百姓”的韩国的民主进程,这里有“总统是靠不住的”的美国理念,所以从破到立,徐迅雷的观点很明确:“总统靠不住原来不那么要紧,重要的是总统背后的体制制度靠得住。(《那些最差的美国总统》)”

但很明显,“世界眼光”并不是在历史故纸堆里发现“真面目”,而是从世界看到中国,面对“现实中国”,这种由外而内的努力在徐迅雷的笔下分化成两个方向,一个是历史的中国,一个是现实的中国。“春秋史海”里有对于辛亥革命的积极评价,魏源的“小变则小革,大变则大革;小革则小治,大革则大治”是对于中国变革的意义挖掘,从辛亥革命的意义上关乎民生和民族,“历史的长河里,革命的时间节点相对较短,后面有更长的时间线,一定要以不断的改革来书写——唯有这样,民族复兴才大有希望,民众福祉才日渐丰满。”而对于国民党败于共产党的原因,徐迅雷归结为“以党亡国”:‘以党亡国’后来在一党专制的国民党身上得以应验,失去了民心,失去了大陆,只好去了台湾,而人民和历史都选择了共产党。”当然这也契合他对于苏联、东欧执政党的集权悲剧上,在《未被遗忘的历史先声》里,他对民主和权力的关系进行了阐释:“民主与权力和权利有着密切关系:民主越多,权力必然就越小;而民主越少,权利必然就越少。”所以落脚点再次回到那场革命的时候,他也希望用历史来观望共产党的那段历史,“我们经历了太多非常识、反常识的事情。弄‘大跃进’是否反常识?反。抓‘右派’是否反常识?反。闹腾‘文革’是否反常识?反。捣鼓‘上山下乡’是否反常识?反。大叫‘一步跨进共产主义’、‘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是否反常识?反。(《“大河有水小河满”之类》)”

当然,不管是大跃进、抓右派还是文革等政治斗争的历史,还是关乎民生的唐山大地震,内中无不透露出一种忧患意识,但是这种建立在历史维度上的忧患毕竟有些遥远,所以徐迅雷在“现实中国”的种种问题面前,也开始了“治病救人”,从桥梁的豆腐渣工程的“魂断烂桥”,他指出:“‘权力’与‘钱力’的交媾越疯狂,那么桥梁的承受力就越虚弱。(《魂断烂桥》)”从奶粉事件和食品安全,他指出:“民以食为天,而政府以食品安全为天。政以民为本,而政治体制改革是让政府真心真意为民服务之本。(《屠场再现》)”从杭州“胡斌飙车案”,他认为:“我们不难看到,‘仇富’与‘仇官’情绪的共同震荡,仿佛两股涌潮的叠加,其社会性力量变得异常强大。(《仇官与仇富》)”从张海超“开胸验肺”事件,他提出:“应该是给法律‘开胸验肺’、促进法律进步、治好职业病防治之‘职业病’的时候了。(《“开胸验肺”之法律物语》)”在现实中国里,种种的问题甚至悲剧,在徐迅雷看来,也是“体制惯性”带来的巨大阵痛,对于这些民生问题,他引用江艺平在《看天下》杂志创刊五周年图片增刊上的那句话:“不懂得敬畏自然,不懂得善待生命,就不会有未来。这才是人类最应该为之恐惧的。”

从政治到民生,从国家到个体,徐迅雷的忧患意识是要让“现实中国”充满人间道义,所以他在解剖这种种的问题时,也提出了解决办法,这就是对“体制惯性”的坚决抨击,佛山小悦悦事件导致的道德滑坡,甘肃校车事故折射的管理失责,以及小学教材的“疾病”,国家“包养制”为特色的“专业作家”体制,都是一种制度性缺陷,一方面他提出要根除官员的“权世界”,根除“文化严厉主义”,根除“权力有权欣赏文艺,权力无力繁荣文艺”的“觊觎艺术”权力,另一方面他也提出教育改革、文化宽容等想法,但其实,对于现实中国,虽然他看到了诸多弊病,剖析了存在的问题,但是从教育、文化以及个体的尊重上,未免显得隔靴搔痒,尽管他也触及到了体制、民族素质等核心问题,但是基本上点到即止。

这种小心翼翼其实也是徐迅雷个体的无奈,作为媒体工作者,他其实是无法逃脱体制的约束,无法重建他心中的规则,所以对于政党、对于国家体制和权利上的惯性,他只能通过对历史,对世界的剖析,曲折地绕过敏感问题,不管是苏联、东欧、朝鲜还是柬埔寨红色高棉,其实都是一种政治上的集权悲剧,而对于中国的现实种种问题,也当然存在这些问题,所以尽管看清了历史真面目,但是作为一个体制内的媒体工作者,他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绕过现实,“只是历史已清零”,其实,历史是一个坐标,是一个反射,只是作为个体,只能“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轻轻地将“真面目”又掩盖起来,“斗争的哲学,无形的子弹,不能再飞了。在那历史的长河里,曾经飞了好一会儿。”没有子弹就没有杀伤力,就没有自卫的能力,也就没有粉碎“体制惯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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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清零和重启

顾后: 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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