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23 后半夜的卡夫卡

K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村子深深地陷在雪地里。
      ——卡夫卡《城堡》

深深陷在雪地里的不是村子,而是久远的时间。后半夜总是打开一个陌生的世界,在那里虚无也罢,逃避也好,总之是一个已经被遗忘的故事。其实并非是冷,而是一种茫然的感觉,软软地占据了黑夜和寂静,发出的那一点白色的光,仿佛是被雪吞没的写照,再也挣脱不出来。

本来这样的日子会很闲散,告别了计划,又舍弃了一些身体不适的阅读,在午后遍洒的阳光下慢悠悠地呼吸。可是一旦打开了自己紧闭的门,外面杂乱的一切便开始涌入,措手不及地将本来存在的空间挤压掉。忽然被很多东西占据,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拒绝,一点一点消耗于时间的流淌中。那已经合拢的文本呢,也不是在这样毫无设防的切割中仅仅成为一个意象?《丽达与天鹅》,《一个解构主义的文本》,或者还有《里尔克诗选》,一本一本堆砌在上面,都是用它们合拢的方式证明着一种被阅读的状态,可是阅读只是一种翻阅的行为,我没有准备地退出,便再也不能安然地进入。那个进口被关闭了,只有方形的存在,只有封面和书名,只有散乱的词语,只有记录在时间里的草稿。

草稿是生活的最大状态。这是属于自己的那些时间逝去的象征。三个星期,或者半个月,那么漫长地把我拉向远离进口的地方,而当面对堆砌着的文本的时候,只有微弱的一点回忆,那种回忆在灯光下,在黑夜里,在充满梦境的诗歌和故事中,所有的整体都是模糊的,看不见变化和起伏,听不见词语的尖叫,一切都被深深陷在雪地里。而留在现实世界的只有记叙,只有一大堆没有归属的时间——从起床到入睡,从白昼到黑夜,从上班到下班,都在单一的轴线上被记录。

只是当打开K的世界的时候,在依稀感觉到时间就是一个巨大的寓言。1997年3月的文本,发皱和发黄,以及毛边和破损,只是它活着,我就以为是意义的全部,只是在那个被关闭大门的村子里,是找不到通向终点的路的。所以在同样的方式打开搁置已久的文本,希图恢复时间的序列时,在我面前是一个重重的象征,K、甲虫、机器、饥饿、变形、流放,以及死亡,关键词其实早就淹没在那大段大段的文字里,里面是寓言,是梦境,是虚构,是无法返回现实的困顿。可是打开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一种不祥,我不是K,却仿佛被压缩成一张纸,被排列在后半夜的虚拟语气里。

不是一个个字,也不是一段段的句子,进入意味着拒绝,阅读意味着困惑,在占有和背离的双重困境中,我无法进入一个完整的故事,是的,“此处缺两页”的提示在证明时间的破败,还有未竟的故事分明是一个被阻隔的世界,爬行其中,必须要被击落。“从来没有一个外乡人是喜欢城堡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被抛到了没有终点的雪地里,任何进口都已经关上了大门,任何黑夜都在沉寂中吞没脚步。然后便真的是一个模糊的梦——我陷落在嗜睡的中心,再也睁不开眼,再也翻不动书,沉沉地靠在那尚未合拢的书页里。

时间在点滴地继续,可是那钟声已经寂灭,梦境是一个长及生命的过程,我不是进入小说的情节和故事中,而是寓言和象征进入了我的身体——困顿的身体,劳累的身体,后半夜的身体,陷在雪地里的身体。仅仅是身体的沦落,一切可能的过渡也都被消解了,那些句子和对话,那个荒诞的世界,慢慢都变成了无法阅读的词语,却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K是那未完结的K,K是嗜睡在后半夜的K,K是阅读自己最终遗忘自己的K——没有记忆,没有抗争,只有在死去的时间里被激活却依然无法进入城堡的K:

这时,K感到被一股轻飘的气流从背后一推,……便很快被这无底的深渊吞没了,而在上面,石碑上已经很快地写上了他那遒劲而秀丽的名字。看到这个情景,他兴奋得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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