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23 吃茶去

颜色的转变，其实没有过渡。来自两个世界的象征，绿而清透黑而沉闷，绿而单纯黑而凝重，或者绿而香郁黑而陈醇。其实那绿仿佛是雨水中长出，经过的那场雨，夜而滋润，可是却发酵而为黑，却是偏离视觉、偏离想象。到后来，这“吃茶”也满是人生的态度满是解不开的禅理。

果然如此。“吃”的是黑茶，是藏茶。一大块装在竹篾里，拆开，是通体的黑，如霉干菜一般，闻之也无特殊的味道。用沸水冲泡，慢慢舒展开来，所谓“褐叶红汤”、“陈醇回甘”也大都是在剔除了茶叶，而在想象的语境下呈现。那距离却是遥远的，“一路向西”早就发生早就形成早就是黑的领地，而“吃茶”也就成了一种颠覆，一种背叛的开始。那些驮运的雕像讲述着历史，却也是过眼云烟，车来车往的路口，目的地在远方，或者更远。

原以为也是一片叶子，雨水浸润，阳光沐浴，却是满株的茶梢，杀青、揉捻、渥堆、发酵、蒸压、成型，然后是氧化、聚合、转化、分解，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东西，“西番之人，资生乳酪，然食久气滞，非茗饮则亦无以生之。”当然，所谓吃茶，也是被煎、被煮、被冲泡、被提汁、被干嚼的最后形式。

藏茶（2012年10月摄于四川雅安）

“宁可三日无米，不可一日无茶”。想来那样的生活也是遥远的，也是在想象中的。杯子里还是那简朴的颜色，还是那凝重的枝梢，放到嘴边一饮而下，甚至没有特殊的味道，唇齿间也是依然。这是不是也是”吃茶“的境界？“不曾到”或者“曾到”，也都是“吃茶去”，答应或者不答应，也都是“吃茶去”，那么还有何来的回味，何来的陌生，何来的倾倒茶汁？

只要应诺，便是吃茶去，只有开始没有结束？只有肯定没有否认？或者只是脱口而出又张口而入？从不可思议处流出，也是只有当人自知，若问其中因由，恰似痴人说梦。而当“吃茶去”只是一人面对黑夜面对孤灯，又何来应诺何来拒绝？“若非债主，便是冤家。”莫道不沾唇，其实最多也只是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就当是告别绿色生活，在凝重而沉闷中开启另一种品味。茶是在的，包装各异，也有竹篾的、茶砖的，或者茶袋的，都是通达另一种陌生。所以茫然而无知，“吃茶”也变成了一种象征而已，脱开日常的解读，果然是没有被渲染的妙处。却是尝试，一样的冲泡一样的饮用，管他谁曾来谁不曾来，只是一杯一杯的水从口中而入，身体里的通道依次打开，咕咕而入，汩汩而入，深入内部，到最后的反应明显始于水质的流动，竟然从涨感变为饥感。

“吃茶”原也是有大动静，曾来或者不曾来，都有大回味。那原本也是书中的公案，偏成了现实的一部分。书是看完了却也是从眼睛处经过，即未得皮也未得骨，境界尚远，而吃茶倒是实实在在有了反应，身体里的通道，不断被冲洗，不断发出声音，不断地应诺与反对。其实，在我来说，吃茶也只是解开那未知的世界，从体验开始，让身体学会另外的气味，另外的声音，以及另外的故事。所谓新尝试，大抵就是在那场“灵与肉”的辩证中获得一些对现实的改变。

黑茶沉淀下来，依旧凝重而沉闷，倾倒在那废弃的地方。吃茶有始有终，身体的是不是会有另外的建构？那书也是早已经合上了，师在里面还在不停地对着我说“吃茶去！”，果真吃茶去，又何必在乎这黑色的丑陋，这黑色的不雅？“一日无茶则滞，三日无茶则病。”原来这也是一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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