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1-01 一天的段落
二十五年过去了,或者就是一天。
——彼得·汉德克《去往第九王国》
十四年过去了,或者也是这一天。当漫长而又短暂的十四年变成一天,变成从此地到彼处的一天,变成从旧岁到新年的一天,时间和空间都被一种叫做迁移的故事所置换,不管是由陌生而熟悉,或者由熟悉而陌生,在被浓缩的一天里,找得到方向,也找得到归宿,而所有的段落都沾着浓浓的客居味道,打开来的时候,自己就是那安放在角落里小小的点。
这一天,是充满仪式的。从电影《智取威虎山》开始跨年,那充满血雨腥风的斗争岁月,变成了2015年纽约的怀念,变成了戴着的3D眼镜,也变成了小五沉沉的入睡。醒着或者入睡,平和或者峥嵘,也都是一个时间不容修改的段落,各式各样的姿势,都被叫做仪式。从电影院出来,已经走进了新的一年,走进了会发生很多未知故事的2015年,一年是过去的一天,一年也是到来的一天,一天就足够把所有的距离都拉近。连同晚班归来的妻,在忙碌的跨年中擦亮到来的这一天。
这一天,是阳光洒满窗棂,这一天,却没有时钟敲响的声音。首先是最后的故事,最后的夜晚过去,最后的睡眠醒来,最后的早餐匆匆,或者是最后的相片,最后的书籍,最后的衣服被套,最后的瓶瓶罐罐,被装进储物箱,被放进车子,被运到另一个房间——所有在告别的时候发生的情节,都是哀婉而怀旧的。其实很多东西没有了最后的故事,那是墙上挂着的照片,小五周岁拍摄的照片,还是那可爱的笑容,还是如鲜活着的记忆;那是房间里还留有余温的椅子,电脑还未完全关闭,仿佛刚刚从那里站起身来,去泡一杯茶而已;那是已经被替换了的家电,25吋的电视机,日立的冰箱,金松的洗衣机,还有微波炉,它们都通着电,也刚刚完成自己的工作,但它们都在慢慢老去。这些照片,这些家具,这些电器,它们不被迁移,它们将保留永远的故事,在这无人居住的地方,静静老去。
物品一件一件减少,故事慢慢变成记忆,14年其实只是一个开头,它刻在还不能叫做沧桑的岁月里。14年,这里曾经是一个人,又变成两个人,最后变成三个人——小五的哭声里见证着变迁和成长;14年,外面曾是待耕种的乡野,又矗立起小高层的小区——老去的房子仿佛是被时间淹没了。14年似乎改变了许多,14年的记忆在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被唤醒,但是,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慢慢搬空的房间的时候,并非是留恋,并非是不舍,而是这一天的时间太过短促,很多回忆没有来得及打开就已经被关上了。
只有那一样被岁月改变功能的照相机,可以保留一些影像,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房间,不同的物件,这有按下快门的短短几秒,便是永恒。可是当门被关上,钥匙被拔出,仿佛所有在这里的人都体验了一种客居的感觉。时间的河流中只保留这短促的一天,最后的故事终结,14年便真的过去了,而一天便是永远。从旧房到新家,一天其实只是仪式,而在仪式之外,它是1457步的距离,是1.1公里的路程,仅仅隔着一条街,东面或者西面,就这样被定格成两种生活,被分化为两段历史。当最后的一天过去,也便是第一天的开始:第一次坐在电脑前,第一次眺望窗外,第一次使用煤气打火烧饭,第一次在新的餐桌上吃饭,也第一次睡在宽大的床上……每一个第一次,都是开启一种现实,而这新的现实里,更有一种客居的感觉,那永远的主人只是岁月,只是时间,只是已被修改的一天。
一条街连接着过去和现在,一条街通向14年前和14年后,一条街的出现和行走也都在这一天。而当一天走向夜晚,走向黑暗的时候,独自上楼,独自打开大门,独自开启电脑,看看最后的文件是否已经拷贝,看看这里的一切是否都还熟悉,看看自己的影子是否已被投影到再无人居住的墙上。小五说,以后每个月都要回来搞卫生,是的,他只是不希望生活的变迁和置换,不希望时间的更新和修改,仅仅在这一天里发生。可是,终究要向时间道一声别,不必致敬,也不必忽略,每一个活着的一天,就是永恒的段落,就是永恒的现实,走过去,穿过一条街,便是一个人生的转向,再回首,已无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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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 漫长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