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01举头向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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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水只有岩石
岩石而没有水而有一条沙路
那路在上面山里绕行
是岩石堆成的山而没有水
若还有水我们就会停下来喝了
在岩石中间人不能停止或思想
    ——T·S·艾略特《荒原》

没有水,没有岩石,也没有沙路,只有绕行而寻觅,只有停止或思想。是昨天接到的通知,因为近来干旱少雨,所以部分小区要降压供水,而且停水时长就是24小时。2020年的最后一天,是用钱购买了必须喝的水,是提前储存好了该使用的水,打响的“节水保卫战”其实是一场生活被打乱而进入荒原的预演。

2021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就在无水中拉开了帷幕,在下午2点开启停水24小时的生活之前,家里废弃的小儿浴缸、铁桶、塑料桶、热水壶,都作为盛水的器具被派上了用场——器具第一次以复数的形式出现在生活中,而那些水也成为了复数,当第一次意识到水的重要性,以及复数世界的某种不习惯,水其实在解构曾经的种种秩序: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天洗一次澡了,再也不会用水龙头流出的水洗脸洗手,甚至连喝的水也是一点一滴珍惜着。“这里没有水”的生活变成了现实,岩石和沙路都已不见,在跌落到最原始的状态中,“若还有水我们就会停下来喝了”就是在生活的荒原化中丧失了最基本需求的满足。

水被存储,被放置,被固化成不流动的状态,2021年的第一天是一场考验,也是一种体验,不是“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而是新的开端分明注解着这可能漫长的一年的残忍,它甚至长及一生,在器具化的水生活面前,我们停下来而可能喝不到,我们喝不到而可能停止思想。从生活到生活,从复数的水到复数的书,一切似乎都在感官而直接触摸中变成了停止思想的现实。如果按照惯例,只需要将新买而已经阅读的书上敲上“九品书库”的印章,然后分类储藏到书柜里,这是一种仪式,表明被阅读的书在过去完成式中正式入库。但是复数的书显然已经无法自如分门别类地进入到专门书柜了,它们已经被挤压,已经被叠放,已经溢出了书柜本身的容量。

必须重新整理重新归类,甚至重新寻找新的空间,于是在抽出、放入、暂存中,一切开始变得混乱,书柜上是横七竖八寻找位置的书,书桌上叠加在一起没有归宿的书,还有更多倒在地板上的书,同类的归同类,相同高度的摆放在一起,系列丛书又必须不分开,在近两个小时的折腾中,满满的书柜依然无法满足需求,甚而至于有了某种呼声:太多了!复数的书会变得“太多”,是不是当它们变成占据空间的物时,才会有这样的否定状态?不到2000本的图书,缘何会觉得“太多了”?现实的困境是空间的局限,空间的局限是关于物的固化,抽离了书中的所谓思想,如水一般,在“停下来喝”的渴望中变成了一种残忍,于是最后只能将榻榻米的木板掀起,挑选了已经阅读不会再读的书、并不包含思想的知识型图书、著述于低下水平的书,一起放进了最黑暗的存储空间,而这些复数的书竟然将榻榻米木板下的空间也全部占有了。

没有水,没有岩石,没有空间,“荒原”被一一打开,残忍的四月被一一打开,作为对于复数世界的叛离,终于决定用单数的方式开启新一年的阅读:从书柜的最高层拿出16册的《鲁迅全集》,打开其中的第一册,扑面而来的是百年前行走在荒原中的不安灵魂。人民文学出版社的1981年版本,九品书库中第一套价格达500元的全集,从1999年那个残忍的四月购买入库,在经历了20年的雪藏之后,它终于在复数的世界中傲然为一种特立独行的存在。书页已经发黄,覆盖着的是岁月斑驳的印记,但是一旦打开,阅读将进入新的领域:从来没有完整阅读过一部全集,从来没有计划用漫长一个半月时间走入文本,曾经把时间看成是无数的片段,曾经以为自己无法有恒心阅读一种浩大的存在,所以一次次列入计划又一次次放弃,而现在的选择,坚定地选择,是因为在复数的水、复数的书和复数的物的世界里,想要在荒原中真正停下来,“在岩石中间人不能停止或思想”。

第一卷的《坟》,是发现荒原中的“一点小意义”,“虽然明知道过去已经过去,神魂是无法追蹑的,但总不能那么决绝,还想将糟粕收敛起来,造成一座小小的新坟,一面是埋藏,一面也是留恋。”第一卷的《热风》,是在寒冽的荒原中制造一股“热风”那里“无情的冷嘲和有情的讽刺相去本不及一张纸”;第一卷的《呐喊》,是要寻找荒原中那些岩石,“多采自病态的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思是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打开而进入,进入而思想,但愿有可以停下来喝的水,有岩石堆成的山,有在复数的物世界之外单独的灵魂,“因为这经验使我反省,看见自己了:就是我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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