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1-01 《私人定制》：难以跨越的“一腔俗血”

不是“影评人”，我只是作为一个私人父亲的身份走在2013年末日的夜晚，站在灯火还算辉煌的娱乐广场，以及坐在由爆米花、可乐和谈笑声组成的电影院里。作为2013到2014年传统的跨年活动，它的娱乐意义显然超过了一切，它允许我的耳边有10岁孩子不可遏止的笑声，允许小五在关于金钱的虚幻神话中沉沉睡去，也允许在没有等来跨年的时间里结束2个小时的观望……一切都是做好了准备要解构一年一度的跨年计划，一切都在高票房的现实和高姿态的痛骂中接近自娱自乐，是的，难以跨越的不仅是在远处的新年，也有沉溺了只能用骂声来回应的冯氏喜剧。

和小五相约看一场跨年电影是从去年岁末开始的，这是一种完全缺少高度的仪式，所以，活动本身约等于形式。只是跨年的时间和影院里的时间总是被错开，在选择影片时，不管是《史前怪兽》还是《迷魂之密室逃脱》，不管是《新警察故事2013》还是《私人定制》，都不是能达到理想跨年的电影，一是在内容上，暴力或者色情镜头不适合小五观看，二是电影放完再怎么加上走出电影院、在电梯口等五分钟、走出娱乐广场、启动汽车、回到小区，以及开门开灯开窗、洗手洗脸洗脚，一切都完成了，也不会迎来2014年的到来——21:15分开始的《私人定制》成为对小五最没有伤害的选择，在108分钟结束之后，只能干等近一个小时。

不能跨越历史的瞬间，便只能逗留在老去的时间里，这是小五和我的无奈，或者也是冯小刚的无奈。小五在起初问我“什么是私人定制？”我的回答是按照曾经看过的《甲方乙方》来解释的，就是为了满足你现实终不能实现的梦想，就是让你用钱去买过瘾。这是新瓶装旧酒，这当然也是借题发挥，只不过，“甲方乙方”这种契约式的关系经过十多年后，在冯小刚的手里变成了更据现代感的“私人定制”，但万变不离其中，愿望规划师杨重、情境设计师小白、梦境重建师小璐与心灵麻醉师马青四人组成的“私人订制”公司，也就是按照甲方乙方的契约和客户建立圆梦的服务，当然除了第三段满足救过马青的胡同大妈的金钱梦纯属于私人“报恩”性质之外，其他对于官职、雅俗、派对等都是商品经济的产物，都是明晰了职权明确了义务，都是在法律之下合理地满足欲望和可能，所以所谓替他人圆梦的业务就是订立“甲方乙方”的合约，而“成全别人，恶心自己”的口号下，也都是以服务项目的收费为唯一的标准。

《私人定制》电影海报

当然，这主要是从形式上的“继承”，在内容上，圆梦主题也和“甲方乙方”一脉相承，甚至也只是更换了形式，地下党想过的监狱生活和著名的“打死我也不说”，都在用世俗来解构革命的崇高意义；大厨想试验自己是不是清官和那个过足“巴顿将军”瘾的故事一样，是在虚构一种权力谱系，所以只能拥有现实谱系之外的观——省部级不能当，地县级也不能当，只能当个“镇级市”；而厌倦了俗电影取得一系列成就的大导要寻找所谓的雅文化，和那个整天吃大鱼大肉渴望体验贫穷生活的大款一样，是构筑生活的另一面，而最后“向全世界道歉”的桥段看起来是有着忧国忧民的环保题材，但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国家的梦想，一个宏大但虚无的梦想，道歉对应的当然是“逮谁夸谁”的无厘头。私人定制，是虚幻的梦，是个体对于现实的反抗和逃避，但是有官位有什么用？他的面前还是金钱、美女；有雅文化有什么用？艺术和弹棉花只不过是一个转身的距离，思想可以被架设在换血仪器上；有十个亿的金钱有什么用？即使能把北京城的灯拉黑一半，那口袋里还是一个62元5毛的现实，所以，最后要道歉有什么用？一千万只是一个数字神话，它从来没有“我真有一辆车”那样的具有真实感和存在感。所以那些官职梦、文化梦、金钱梦以及环保梦，到最后都只是一个虚幻得看得到破灭的梦。

梦被切割，梦被制造，梦被生产，那些梦其实也并非是真正的梦，它解构的只是现实，要当官只是为了想让自己不至于像以前的领导那样走上弯路锒铛入狱，想拍雅电影只不过不想被物质主义所湮没，想成为富翁只不过为了满足救命恩人另一种生活的体验，而梦看起来是满足了，但是梦之后却陷入了更残酷的现实，大厨虽然拒绝了金钱和美女的侵蚀，但是内心的变化却一石激起千层浪，导演在大换血之后变成了云里雾里的先锋艺术家，可是“雅过敏”实际上直接导致了“这人是废了吧”的结局，大妈还是自个儿回到了胡同，那里只有一个长长的身影，没有半个北京灯火被熄灭的过瘾感觉，只有昏黄灯光照着自己，而环保式的道歉也最后在“我真有一辆车”的现实中返回。

梦想永远不会成真，让梦境比现实坍塌得更惨，让梦境支离破碎，这才是“私人定制”最后的目的，而冯小刚似乎也陷在这不能自拔的虚幻梦境中，这样的梦境外壳包裹着高票房，不完全统计，《私人订制》上映4天票房飙至3.2亿，轻松刷新华语电影4天票房最高纪录，以及华语电影最快破3亿纪录。而在低口碑面前，冯小刚直接将影评人打入地狱：“从《一九四二》到《私人订制》，你们的嘲笑和狂欢恰恰反映了你们的浅薄，我看不起你们，别再觍着脸引领观众了，丢人。”冯小刚自认，《私人订制》突破了对权力的讽刺，自己尽了一个导演对中国电影的责任，无论创作还是市场。就对现实的批判性来说，自己给《私人订制》打9分，他因此反问影评人，“我如果是一个笑话，你们是什么？”七条微博发飙，这”一腔俗血“的爆发足以证明这又是一个“私人定制”的梦想，里面有着对于逝去的岁月的怀念和留恋，有着对于现实的无奈和无力，借用电影里的台词，“看不懂就是雅”，那么影评人低分评价在冯小刚看来就是无知就是浅薄，这种“雅过敏”何尝不是冯小刚这样的电影娱乐人身上最大的病。

“成全别人，恶心自己”这句“私人定制”公司的口号被冯小刚改成了“恶心别人，成全自己”，所以不管是被他称作爆米花的俗，还是有关梦想的雅，都和这个夜晚无关，在2013年最后一个晚上的消费中，的确有喜欢的爆米花，也有小五最后沉沉入睡的梦想——他忽略了电影的艺术传递，直接进入了一个自己编制的梦境，不需用”甲方乙方“的合约，也不需要”私人定制“的服务和设计，“你们电影门槛多低啊”，而其实对于小五来说，梦是真正属于他的“私人定制”，这比电影门槛低多了——他只需要闭上眼睛，不要说半个北京，整个世界的灯都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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