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4-23 能指,划过青蛙鸣叫的夜晚

图书馆成为本雅明以“过去”拒绝“现在”的壁垒。

现在,是一个有着纪念日的今天,一个早已被命名的今天,只是我有意拒绝以今天的方式为一个纪念日做仪式化的证明,“世界读书日”完全是一个固定的概念,“世界”是关于空间和人群的范围,而“读书日”指向的4月23日这样一个无法更改的时间范畴,所以在一切充满了固定用法的词组里,我转身,我背向,我看见了壁垒,在今天之外,允许自己以反向的方式进入那个本雅明的图书馆。

过去变成了现在。历历在目的场景里,其实是一个充满了光明和黑夜,寂静与鸣叫,起身与坐下,电脑与书本的夜晚,那些现实意义的背景其实是无法过滤的,曾经说过是夜晚的仓鸮,而现在是一片不绝的蛙鸣。开窗,是把世界放进来,也是把自己投出去,把耳朵叫醒的时候,我是听到了那起起伏伏的鸣叫,原本以为很安静,甚至如没有故事发生的死寂,单独留下一个在图书馆里独行的我,但后来发现,打破沉寂是这个现实的夜晚的主题,它击穿了所有的壁垒,在毫无设防和没有虚构的过去成为一个纪念符号。

是夏天喧闹到来的标记,还是生命成长的信号?我从窗户望出去,其实只是一种徒劳,那里只有明明灭灭的灯火,只有朦胧无界的远山,只有苍白隐晦的天空,青蛙躲藏在夜的边缘。所以在看不见的远处,只能以一种听的方式抵达现在,三五成群的对话、交流和暧昧,全都的边缘的叫声里发生。声音的诗学,似乎是完满的,似乎抵达了一种符号的意义,似乎完全写进了夜晚的图书馆。“自然界,起得最早的鸟,捉虫最多。但在藏书界,见‘虫’即知的‘鸟’,才能夺得珍品。”而在这一座图书馆里,迈克尔·萨德利尔正在用一个比喻把蛙鸣的所有想象变成了一句箴言,超越自然界,谁能够洞察“过去”的诗意,谁能收获看不见的声音。

是的,青蛙的鸣叫混合着现实与想象,杂夹着真实与虚构,自然界早就醒来,在夜晚继续一个非生物的传说,所以索性在听着蛙鸣的时候,把一本书打开,把所有的意向、符号、声音和词语都带进整个夜晚。他们议论纷纷,托马斯·杰斐逊说:“无书作伴,生有何欢?”拉里·麦克默特里说:“宝无定相,随处皆有。”汉斯·伯哈特说:“雅好积书者是书之主,爱书成癖者乃书之奴。”而被叫醒的符号里,那个一四九四年印制于巴塞尔的《愚人船》上,“书呆子”戴着潜水镜,握着魔法帚,而眼前分明是那些打开的图书,津津有味、忘乎所以地把世界完全变成了书的海洋,阅读是技术时代的技能?而在这“文雅的疯狂”里,从来没有站在身后的别人,从来没有驾驭波浪的别人。一间孤独的房间,一间不被打扰的房间,也是一件“过去”的房间。

今年的第三十本书,我只不过是在这个蛙鸣的夜晚叫醒了一些词语和符号而已,而这样的过去时却完全变成了一个隐喻。小心翼翼从叠放的书列中抽取出来,然后沿着书脊将外面的薄膜揭开,轻轻抚摸之后用右手的手掌压住书本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将其打开——一切的动作仿佛都是一个仪式,它是一个文雅的符号,一个精致的文本,一个装满所指的书册,“能指是空的,符号是完满的,那是一种意义。”可是当用仪式进入到内部的时候,过去的一切都复活了,不管是那些名言,还是那张藏书票,都在“现在”的夜晚醒来,它们一定也听到了窗户外面的蛙鸣。

“藏书家、书痴以及对书的永恒之爱”,似乎在这个纪念日到来之前的夜晚打开这一本《文雅的疯狂》,是一个预设的情节,而其实2500年来、100位藏书家的永恒之爱一定拆解了图书馆里“过去”和“现在”的壁垒,一定用自己的声音和符号重启了关于书的寓言,前赴后继的执意追逐、惊心动魄的珍本拍卖、叹为观止的奇闻怪谈、缠绵隽永的书情人事,在激情与沧桑、文雅与疯狂中讲述关于书的传说。“一个字、一个姿势,即使是偶然的,只要是它被注意到”,就像那只鸟,就像那条虫,在一种符号的象征里表达着一个句子的完整意义。

可是仪式化的背后,还有着另一种突然而至的隐喻。图书被打开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脑却在执行着重启的命运,然后是一片蓝屏,屏幕上清楚地写着一句话:“正在启动WINDOWS,请不要关机。”持续着,闪烁着,却始终在一种等待中,三分钟或者更长,当我翻阅过了那一张《书呆子》的藏书票,当我熟悉了那些历史珍贵的图书,当我浏览完一本588页图书的架构,那蓝屏依然是蓝屏,那句子依然是句子,不曾改变,不曾完成,重启变成了一个永恒的状态。

图书和电脑,打开和重启,是不是夜晚的两种状态?是不是对应着现实与想象,真实与虚构?是不是指向过去和现在,能指和所指?是的,纪念日从来都是仪式化的存在,在被命名的节日里一切都变成了重启,被消费的节日其实只剩下不曾改变的等待,只剩下永远空洞的警告。“我国成年人平均每年读书4.56本,比去年的数据有所下降。从阅读时间看,成年人平均每天看书18.76分钟,看手机超过33分钟,每天看微信平均约14分钟。”写在“全国国民阅读调查”里;“今天晚上,宁波海曙区永丰库遗址荧光闪闪,三千余本图书铺满广场,千名阅读爱好者涌入其中交换书籍,甬城夜晚弥漫书香。”变成了一个行为主义的应景举动。

那么好了,在世界全部是蓝屏的夜晚,在现实全部被一句话重启的现在,在书本和电脑对立的状态里,从还没到“现在”的“过去”开始,从不被看见却具有诗意的蛙鸣开始,消除所有仪式、所有行为艺术、所有指责和抱怨,走进自己的图书馆,走进孤独的房间,走进不命名的节日,注意每一个字,每一种姿势,每一项所指。

是的,在仪式化的纪念日还没有到来的夜晚,“满200元减120元”的那个包裹也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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