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6-16 《拔一条河》：天灾面前如何抬头？

100分钟的纪录片变成28分钟，在选择性影像里，没有莫拉克台风对甲仙的摧残画面，没有村民悲伤而恸哭的场景，没有新娘妈妈生命中最美丽的婚纱照片，在省略、片段和直接的镜头展示里，也无法完整而艺术还原甲仙孩子和大人们从沮丧中恢复自信的心路历程。这对于超过一年居住在甲仙的导演杨力州，对于这一部最复杂的的作品来说，这都是一种不尊重的阉割。无从知道为什么会在大陆的版本中被如此浓缩，但是在困惑的存疑中，在有限的镜头剪辑中，却也发现了在天灾面前人的不屈，人的勇敢，人活着必须具有的精神状态，这样的中心思想在省略性再现中，依然让人感受到一种向上的力量，一种抬头不妥协的态度，一种紧抓住绳子不放手的毅力。

	导演: 杨力州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台湾 语言: 汉语普通话 片长: 100分钟 又名: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2009年的莫拉克台风重袭台湾南部，而高雄甲仙村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这个小小的山村有数百人被活埋而失去了生命，家园被毁，生命逝去，对于活下来的人来说，在感慨幸运的同时，却也在这天灾面前选择了不同的生活方向，村里很多有能力的人开始离开村子，这是一种对灾难的逃避，也是对家园的告别，这是痛苦后的无奈，也是对于生命意义的另一种阐述。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用这样的方式对待灾难，还有很多人留在这里，还有很多人面对生活，还有很多人迎接可能发生的下一次灾难。

其实，出走或者留下，都是经历之后的抉择，也都是对于生命的不同理解，也都有着内心隐藏着的无奈和痛苦。而对于留在故乡的这些人来说，承受的压力更大，他们每天依然要面对这片有过伤痛记忆的土地，这个有过悲惨经历的村子，而对于明天，他们也只能在一种被动中被推向未知。三年过去了，时间却并没有带走伤痛，反而积淀下来的是更难以摆脱的精神沮丧，一位父亲说，这里有水灾，有风灾，有地震，天灾真的会随时到来。阿忠也总时看见街边做着各种丧事，佛教的，道教的，让这街道里总是听到举行仪式的声音，这样的氛围耳濡目染地影响到了这里的孩子，而整条街上也没有曾经旅游业的辉煌，空空荡荡，寂静如斯，而更多的人却从此一蹶不振。而便利店老板阿禾总是看见那些经过的孩子，没有精神，没有动力，眼神里都是空泛和沮丧，而那些家长由于忙于生活，也无暇顾及自己的孩子。

其实，天灾对于还未长大的孩子来说，受伤或者更重，因为在没有坚强的支撑下，他们更容易迷失，更容易悲观，更容易缺乏自信。所以对于承载着小村希望的孩子，这种疗伤的过程更缓慢，也更复杂。尽管那些过埠妈妈们用一道道异国美食凝聚留在故乡打拼的坚实力量，尽管被台风带来的洪水冲垮的甲仙大桥在不到一年时间就修复完成，但是在这种物质的重建之外，更需要对于他们心灵的抚慰，更需要激发他们的斗志，更需要增加他们面对困难的自信。

《拔一条河》海报

而在这种心灵的重建中，拔河成为一种形式，一种载体，一种超越自我的方式。一根绳索连接着两边的队员，在用尽全力中要么是胜利，要么是失败，就像生活的选择一样，要么坚强地让自己站立起来，要么沮丧地让自己低下头来，非此即彼，也是对于现实生活的一种象征。所以在孩子们和同学分享“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的励志演讲中，他们也需要这一根分列出成功和失败、坚强和沮丧的绳子，需要一种非此即彼的角力工具，需要“向后没有退路只能向前”的行为意义，来完成如何活着的新定义。

所以拔河变成了一种精神意义的比赛，拔一条河，是和老天竞技，也是和自己竞赛。但是甲仙国小的孩子们没有专门的防滑鞋，没有专业的拔河道，他们训练用的鞋子是用另外学校借来的，训练完之后又要还给他们；他们买不起三十几万的拔河道，只要用一块块木板铺成。没有经费，没有设备，但似乎这里的老师，这里的家长也都在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孩子的拔河训练中，永豪老师把自己的全部时间都倾注在其中，他借鞋、铺设木板，他指导孩子们的训练，鼓励他们战胜困难。

而孩子们，似乎也有着天生去战胜困难的决心，甚至，他们希望用自己的行动感染这里的大人，使村里的人都有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所以他们在艰苦的条件下训练，手上磨破了皮，贴一张胶带再继续拔河，跌倒了，再继续爬起来，他们呐喊，他们用力，他们似乎要爆发出全部的力气，加入拔河队的泊源说：“希望爸爸妈妈看到我们努力的一面。”努力是不妥协，是不屈服，是自信的态度，是奋起的决心。在艰苦的训练之后，他们迎来了“中正杯”拔河比赛，在全台湾所有参赛队伍中，他们是特殊的一支，获胜或者失败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走出了具有特殊意义的一步。

甲仙女子组被淘汰，甲仙混合组被淘汰，尽管看台上有“甲仙加油”的横幅，尽管旁边有鼓劲的同学和老师，但是失败还是降临到他们头上，但是在这样的失败中，他们也在另一种困境中收获了动力，“相信自己会更坚强”，对于他们来说，则是不放弃的决心。而在两组都被淘汰的现实面前，甲仙男子组却不负众望，接连淘汰对手，闯入了决赛。这是甲仙国小新的突破，对于这些在艰苦环境中训练的孩子们来说，这是最好的激励。在决赛中，甲仙国小男子组最终以0:2的比分败给了凤鸣国小，屈居亚军。

但这不是一次失败，对于每一个国小的孩子来说，这是一次进步，而其实这样的成绩对于每一个老师，每一个家长都是最好的回报。村里得知这个消息后，广播召集村民在甲仙大桥桥头等待他们凯旋，男女老少自制了纸板，上面写着“偶像”的字样，每个人脸上都是成功的喜悦，都是激动的表情，而当载着队员的中巴开过甲仙大桥，出现在父老乡亲面前的时候，他们成了英雄，鞭炮响起来，烟花升腾在夜空中，大人拉着孩子的手，给予赞扬和鼓励，而孩子则拿着那一座奖杯，体会到了成功，体会到了荣誉，更体会到了自信和快乐。

“孩子都站起来了，大人们还不站起来？”欢迎的仪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而在复杂的泪水里，饱含着一种爱，一种温暖，一种抬头的态度。其实三年的时间，关于那场台风、洪水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抹去，但是至少在自我的奋起中，在自信的精神中，战胜了面前的困难，看见了活着的希望。孩子们勇于超越自我，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他们具有启示意义，是一个个珍贵的样本。而当这些国小孩子毕业走出校门的时候，他们曾经训练的绳索，曾经学习的课桌，曾经获得过的荣誉都还在那里激励着更多的人，而其实这种被传承的精神才是真正战胜天灾，战胜自我的有力武器。正像导演杨力州所说：“不放手才能战胜逆境，这部电影就是献给那些紧紧抓住绳子子、不愿放手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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