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28 《摇椅》:当记忆变成一件艺术品
其实,摇椅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
在原始自然的森林里,农夫砍下了一棵大树,然后锯断,然后运输,然后加工,然后制作,甚至最后的上漆,自然界的原木经过改造,便具有了一种艺术的气质,而要成为最后的艺术品,更得益于一个艺术家的创造。那个叼着烟斗的农夫,自然是一个艺术家,从树林里选材,到加工制作,以及配上油漆,都是一手完成,这个爱画画的农夫,就是把日常生活的所有一切都变成了艺术品。
但这或者只是摇椅具有艺术性的第一步,也就是说从器物层面使它具有更多的观赏性,具有更多的实用性,而当一把摇椅走进日常生活,变成生活一部分的时候,不仅需要从它的美和实用的内部散发出艺术气质,更在于从外部赋予它艺术的感觉。于是,摇椅进入了婚礼的现场,见证了农夫和美丽的妻子的婚礼;于是,摇椅进入了家庭生活,见证了孩子的出生、玩耍和成长;于是,摇椅又经历了种种的变故,孩子们长大之后一个个远去;于是,摇椅又承受了岁月的磨砺,当一根椅背断了之后,它被抛弃在荒废的庭院……
| 导演: 弗雷德里克·贝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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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椅》电影海报 |
是的,摇椅是生活的一部分,它见证了农夫和妻子的爱情和婚姻,见证了孩子的出生和成长,见证了这个家庭温馨的时刻,可以说,在摇椅身上,体现的是岁月的积累,体现的是生活的融合,体现的是家庭的故事,这是一把有生活、有温度、有感情的摇椅,仿佛在岁月中,它就像家庭成员一样,绽放出幸福的笑容。而岁月在营造温馨氛围的同时,也会带来种种的遗憾:孩子慢慢长大了,围在身边的他们一个个走了,而最后只留下农夫和妻子,只留下空荡荡的家。这是摇椅承受的第一种忧伤,它在岁月中沉淀,也必然在时间中磨砺,它见证着欢聚,也必将经历分别。
而对于摇椅来说,最大的忧伤是对于自己存在的无奈,摇椅老了,椅背松了,甚至椅架也慢慢散开了,当有一天农夫坐上摇椅的时候,它突然断裂了。就像一个生病的人,就像一件残缺的艺术品,在经历了这诸多的变化,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之后,摇椅终于被农夫仍了出去,而似乎这种抛弃方式也让它变成了没有任何使用价值的废物。而随着现代城市的发展,摇椅走向悲剧的历程更快,农夫家的周围建起了一座座工厂,盖起了一幢幢楼房,在这现代城市里,摇椅是孤独的,它看见在那一幢幢房子里,人们坐在摇椅上,享受另一种生活。
不再是见证,而是旁观,旁观的悲哀是自己不再是主角,不再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再被当成艺术品。而其实,摇椅从自然之木变成日常生活的用具,本身就是一种人工化的过程,所以人工化只有一个度的问题,而没有质的区别,当初农夫砍断这棵树的时候,也是一种对大自然的获得,但是却并不是掠夺,不是占有,不是滥伐,所以当变成一把摇椅的时候,是物尽其用的表现,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对自然的获取变成了掠夺,摇椅也以复数的方式进入到生活之中,所以它们只是一种工具,在无数人摇摆中体现它仅仅作为物的价值。
但是,受到冲击的却是这最原始的摇椅,它被工业社会的巨轮碾过,被现代社会的飞机、火车所鄙视,甚至被自己的主人所抛弃,这或者是曾经一件艺术品被埋没的悲哀。但是当摇椅被重新发现并搬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它第二次生命的开始?它被保安放在了艺术画展之上,也是作为最简单的休息工具而存在,但是那些参观的孩子们却发现了摇椅没有被埋没的价值,他们坐在上面,他们享受快乐,而更多的孩子排着队,轮流坐在摇椅上。
摇椅和孩子,又组成了一种原始、质朴的互动关系,就像曾经在家庭生活里,摇椅成为孩子们的玩具,成为他们的伙伴,这是摇椅最快乐的时光,而现在这一幕得以重现,而且摇椅成了更多人追逐的目标,甚至超过了对于墙上艺术画作的吸引力。摇椅重新焕发了生命,摇椅重新获得了肯定,摇椅也重新变成了一件艺术品,当孩子们散去,当展览关门,当灯光熄灭的时候,孤独的摇椅又开始蠢蠢欲动,它想起了农夫和妻子的婚礼,想起了热闹而狂欢的宴会,想起了孩子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起了作为生活一部分的幸福瞬间,于是,那些艺术品和它一起舞蹈,一起欢乐,一起追寻过去的记忆。
怀念过去的岁月,重温曾经的故事,摇椅就是把时间的积累,把生活的经历,把家庭的变迁,变成一种记忆,在记忆中它成为自己,在记忆中它变成艺术品——从融入生活的艺术品到孤独舞蹈的艺术品,这是摇椅的蜕变,而其实也是现代社会的悲哀,因为在批量化、集约化生产的复数时代,再没有一个个体的存在意义,再没有艺术世界的单纯和唯一,甚至连记忆,也只是在夜深人静这个现代城市沉睡之后,才有限地用想象的力量,编织一种激情、狂欢和快乐的氛围。
摇曳在灯光熄灭的黑暗中,摇晃于人去楼空的寂寥中,摇摆在岁月逝去的无奈中,这或者是一把作为艺术品的摇椅,难以逃离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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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某个旅人的日记》:奇遇一如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