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28《新闻记录》:也许悲剧正在发生
它是新闻,它是记录,它已经发生,但是在卢基诺·维斯康蒂的镜头下,已经发生的新闻像是没有过去,没有结束,在压抑、沉默和灰暗中,故事还在上演,悲剧还将重现,过去发生也意味着正在发生,更意味着还会发生。
一个事件似乎是单一的:1950年3月11日晚上,一名叫安娜蕾拉·布拉奇的12岁少女,在意大利罗马市郊的普里米瓦尔被强奸并杀害,尸体在那里的一口枯井中被发现。这是一个单独的新闻事件,维斯康蒂用文字其实已经介绍了这个新闻,但是新闻并不是单独存在的,因为这是一种“新闻记录”:“每月记录是一种新的题材电影,同文化评论一样,它每期都整合评论、文献、短篇、散文,邀请知名导演及国内外杰出人士参与,通过电影媒介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表达自己。”那时的维斯康蒂正在拍摄他的第三部长篇,《每月记录》邀请他拍摄一期新闻短片,于是,维斯康蒂去了12岁女孩遇害的地点,拍摄了这一期《每月记录》。
《每月记录》当然并不只是用电影的方式记录新闻事件,甚至在维斯康蒂的这一期节目中,并没有记录整个事件,他也是事后来到了女孩遇害的城镇,与主题最有关联的镜头便是那口发现她尸体的枯井,这是悲剧发生的地点,用镜头记录就是在返回现场,当维斯康蒂的镜头从枯井横移,旁边是一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而伴随着画面,传来的是沉闷的声音,还有依稀的水声,像是在打捞尸体;之后的镜头则是女孩女孩地点的那张遗照和人们为祭奠她而摆放的鲜花,在远景中,女孩的照片无法看清。维斯康蒂对事件的还原仅此而已,枯井、自行车、遗像和鲜花关联了事件,构成了“新闻”。
导演: 卢基诺·维斯康蒂 |
新闻其实变成了事后的记录,而这种记录方式正符合《每月记录》的要求,就是通过电影“表达自己”。维斯康蒂拍摄了普里米瓦尔小镇,这是已建设了15年的小区,这是还没有完工的工地,这是镇上人生活的主要区域,无疑这是一个落后、贫穷的荒僻之地,而悲剧之所以发生,就在于弥漫着的冷漠,就在于对暴力惩罚的缺失。在镜头里,男孩子在那里玩着击鼓球的游戏,抱着孩子的父亲和母亲倚在窗口,道路上一个人正在龋龋独行……当一个12岁的女孩被十里拉的栗子引诱,当在田野中央被强奸乃至杀害,为什么没有人听到喊叫?维斯康蒂其实没有直接提出问题,而使用他的镜头语言发表着评论,表达着他的情感。
镜头里居民区的楼房,似乎呈现出一种压抑感;道路延长到远方,则是一种孤独感;他的镜头里出现了两个女人,一个是靠在墙边的女人,高大的墙和弱小的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另一个镜头里则是一个面带微笑的女孩,而出现这个画面的时候,维斯康蒂的旁白中出现的正是安娜蕾拉·布拉奇遇害的情景,似乎画面中的这个面带微笑的女孩正是被杀害的少女,这似乎是维斯康蒂故意营造的氛围,在声画叙事中他所要表达的是:每个人都可能是布拉奇,都可能在花一样的年纪遭遇死亡。所以从新闻事件来看,维斯康蒂用电影进行评论,也只有一个观点:这一切都无法改变我们手捧鲜花、内心却是永远痛苦和悲伤的境遇——当最后镜头里的那个人,走在那条路上渐行渐远时,冷漠和隔阂的世界里,悲剧还在弥漫,死亡正在发生。
《新闻记录》电影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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