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16 【有了些想法】不是故乡是他乡

十年前那个街角的一切不仅完全一致,而且它们既不是相似,也不是重复,就是本身。
      ——博尔赫斯《永恒史》

不是十年,只是一个晚上。

昨天站在空旷的道路上,我把那张福字作为一种在现场的仪式见证,随风而动,再也不是门上那永恒的祝福,再也不是新春可能的祈愿,当“村庄的生死档案”在昨天被书写,昨天就变成了一个时间的终点,离开,是身后的风景,就像博尔赫斯说的那样,它已经完全变成了“本身”,一个不需要相似,也不会重复的自己。

其实昨天,我甚至想过一个更完美的计划,去买一个大烟花,然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在空旷的地上点燃,然后让它照亮整个村庄。没有灯光,烟花是最绚烂的明亮;没有鞭炮,烟花制造最孤绝的声音,仿佛普天同庆为一种最真实的现场,仿佛所有人都在凝望。但是,在这人为的仪式感面前,是不是更衬托出一种孤寂?它已经离去,而且被刻在了石碑上,任何一种唤醒都可能是徒劳的,甚至会以另一种方式破坏已经发生的现实。

翻过了一页,时间也再无延续,昨天之后是今天,今天是一个开始,是一个本身之外重新寻找意义的时间,但是它会是永恒吗?还是同样的路,还是同样的方向,还是同样的村庄,在已经完成了辞旧迎新的今天,终于不再转弯,沿着那宽阔的道路一直前进,直到在村庄的尽头停下,还没有贯通的道路不是为了一次掉头,它只是抵达了走亲访友的目的地,最后的一间房子,最后的主人,以及最后的一个春节。

没有像以往那样转弯而进入已经成为空壳的房子,是因为已经过了昨天,是因为已经让它成为了本身,如果再回过去,只不过是重复了一次如烟花计划般的人为设置,时间已经不再相似,地点已经不再重复,“本身”就是唯一,而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寻找永恒,无非是跌落在“唯名论”的永恒中,“它否认原型的事实,希望在一秒钟之内将宇宙上所有细微之物都聚集起来。”不再可能,所以要走向离开的必然——甚至坐在车上的我,在经过时,连转过头去的动作都没有做出。

这只是一次拜年的经历。最后一段路是陌生的,走进去的感觉是陌生的,坐下来吃饭的意义也是陌生的,当形式大于意义,陌生的最直接表达是:这也将是最后一个在此地的春节。舅舅家的这房子大约是村里最后签约的拆迁户,再过一段时间,而会和去年已经履行了手续的村里人一样,腾空屋子,寻找住处,然后留下比天空还空的家。不是一种循环,只不过是把时间拉得更久远一点,但是所有的久远都抵不上最后的空白,而明年的此时,或许连拜年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像是一种替代,当绕开了已经书写了“生死档案”的空房子,却又在道路末端怀想一样的伤感,当已经拒绝了转身,却在最后的留存中又感慨逝去的东西。替代是相似,是重复,却不是本身,像一种投影,在想象的世界里寻找最后的慰藉。可是不寻找慰藉,作为一个曾经的生活者,又如何从历历在目的记忆中挣脱出来?让它成为本身就是充满着伤痛,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让自己成为“本身”,一个再无记忆的他者,一个再无念想的过客。

“我们已经审视了永恒,它比世界还可怜。”酒还是喝了下去,病床上的舅舅也还是去安慰了,孩子们还有着喧闹,这是正在行走的时间,这是正在发生的现实,从道路尽头果真调转了头,然后坐车离开,在相反的方向里,它一样静静地在那里,成为本身的在那里,以可怜的永恒方式在那里,我没有转过头去看那间房子,因为,在寂静安然的世界里,我已经沉沉睡去,在梦中也没有了一丝情节,无它无我,都已是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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