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12 《疯狂约会美丽都》:当理想变成理想主义

当屏幕上打出“献给我的父母”,落幕的疯狂世界里,最后传递的西维亚·乔迈的声音,这是一种怀旧?还是对历史的质疑?或者是对于一种文化嬗变的沉思?《疯狂约会美丽都》入围第76届奥斯卡奖最佳动画长片奖,这是美国文化对电影的某种肯定,而最后的“父母”构筑的是史前时代的身影,当他以献辞的方式回到那个时代,则更多的是对于现世的某种思考——西维亚·乔迈站在跨文化的境遇中,一定发现了那些遗失的东西,而这种遗失就像从美丽都回来之后,有着环法自行车梦想的查宾独自坐在电视机前,旁边的空位已经没有亲爱的奶奶,但是奶奶的声音却没有消失:“就这样结束了?告诉奶奶电视完了吗?”只留着一个背影的查宾回答说:“是的,结束了。”

电视结束了,赛事结束了,曲折的经历结束了,环法的梦想结束了,空位里再无陪伴他的奶奶,甚至连那只叫布鲁诺的狗也不见了,而那个“斯温琴,美丽都……”的歌声似乎也变得遥远了,它在记忆中,在幻觉里,仿佛那一次的美丽都冒险经历就是查宾的一个梦,独自坐在那里的他似乎能想到的一句话是:“献给我的奶奶。”“献给我的奶奶”就是西维亚·乔迈“献给我的父母”:献给曾经的梦想,献给疯狂的美丽都,献给在音乐中支撑起来的理想。献辞其实是一种孤独的表白,当查宾只能面对电视机,甚至只能面对已经结束的电视节目,他的所有理想都是一个被播放的节目,关在那一个电视机里,这对于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来说,也是遇到的一种文化境遇。

曾经作为孩子的查宾,也是这样坐在电视机前,只不过那时有一个和蔼可亲的奶奶,祖孙相守,其实是一种遗失的写照,那墙上挂着的男女恩爱的照片是谁?是查宾的父母,还是奶奶年轻时的爱情?总之都变成了某种被怀念的物,它无法以活着的方式进入到现实里。还有年迈的奶奶那一双高低不一样的脚,用特殊的鞋弥补着身体的缺陷,在曾经的时光里,奶奶又遭遇了什么?遗失的故事只挂在墙上,遗失的身体变成了一种畸形,而查宾呢,他的存在也是遗失的符号,一个不爱说话的自闭症男孩,自动关闭了和世界之间的对话,当言说遗失,对于他来说,只有在一个虚构的世界寻找意义。

那就是“斯温琴,美丽都”的歌声,它在电视上播映,它在唱片上响起,无论如何,这疯狂的声音都是查宾打开世界的一个进口,尽管电视和唱片都是以物化的方式存在,缺少了现场感和亲进性,但是对于查宾来说,一定是对于遗失的现实的弥补,而这种弥补在电视节目信号消失之后,就变成了一种念想,甚至变成了遥远的梦想。“乖孙子,电视结束了怎么也不告诉奶奶?”这是曾经的奶奶坐在身边的时候,问查宾的话,电视结束了,就是一种被虚构的念想终结,它在奶奶的心里一定留下些遗憾,而这个遗憾在文化侵入的现实里,就蔓延开来而成为无法躲避的困境。

: 西维亚·乔迈
编剧: 西维亚·乔迈
主演: Béatrice Bonifassi / 莉娜·布德罗 / Michèle Caucheteux
类型: 喜剧 / 动画
语言: 法语 / 葡萄牙语
上映日期: 2003-06-11(法国)
片长: 78分钟(加拿大)
又名:美丽城三重唱 / The Triplets of Belleville

本来安静的小房子,现在旁边已经开通了火车,当铁轨从房子旁经过的时候,这个住着祖孙两个人的屋子就以倾斜的方式存在着,火车驶来,仿佛带着强大的动力,粗暴地推开了正常的轨道,倾斜而变形,就是查宾和奶奶生活的象征。当呼啸的火车疾驰而来的时候,房子在震动,而家里的那只叫布鲁诺的狗站在窗口,对着火车吠叫。这不是对于火车呼声的回应,而恰恰和查宾一样,是一种对抗。在查宾很小的时候,奶奶送给他的礼物就是一列玩具火车,玩具火车带给查宾的是快乐,但是玩具火车却不小心压到了布鲁诺的尾巴,在查宾快乐的目光中,布鲁诺却是痛苦的,这在它心里留下了阴影,从此之后,当不是玩具的火车疾驰而来的时候,布鲁诺总要发出喊叫,抗议着曾经让它受伤。

而其实,火车作为一种工业化象征,对于生活的改变是致命的,倾斜而变形,是生活的退让,让巨大的声响制造的噪音会覆盖生活里发出的声音,所以对于患有自闭症而很少说话的查宾来说,火车就是以覆盖的方式彻底取消了他的话语权,这才是现实生活最大的解构。但是这仅仅是解构的开始,随着查宾的长大,自闭的特点越来越明显,而奶奶也渐渐苍老,布鲁诺也渐渐肥胖,在这样的现实境遇中,奶奶以一种理想召唤查宾,那就是参加环法自行车赛,以自我突破的方式寻找自己。

《疯狂约会美丽都》电影海报

这是一种理想?当奶奶风雨里吹着哨子监督查宾的训练,当查宾在不断地用力中肌肉开始变形,当回家的奶奶为他做全身的按摩,当查宾用天平控制食物摄入,在某种意义上,这样一种超越极限的理想就变成了理想主义,就像查宾身上披着的那块“冠军”的毛毯,不过是一种象征,它无法在现实意义上成为可能。但是对于查宾来说,在理想主义的现实里,唯一让他感觉到动力的只有那张“斯温琴,美丽都”的唱片——他用力踩着特殊的自行车,自行车的运动带动着留声机,留声机的音乐激发了查宾的动力。就是在这样的循环中,查宾抵达了一种虚幻的理想王国。

但是,他还是参加了环法自行车赛,甚至无限接近自己的理想。但是在17赛段上,当那辆黑社会的车子将包括查宾在内的赛车手装进车子,运到巨轮上,再漂洋过海来到美丽都的时候,一种侵袭比火车的噪声和摇晃更残忍的方式上演了,他们劫持了自行车赛车手,然后让他们在赌场上进行“赛车”,底下的人则开始投注,一切都是被掌控的,一切也都变成了工具和牺牲品。美丽都的存在,当然是一种黑暗文明的象征,劫持他们的人是那些高大的“方块人”,运输他们的船只是超高的巨轮,上演疯狂表演的美丽都是一个高楼林立的城市,而舞台下观看的则是那些肥胖的人。

一种讽刺,当然是指向美国所谓的现代文明,隔离了人与人之间生活的摩天高楼,怪诞疯狂的演出,以人的表演作为赌注的博彩,当然和火车、电视、枪支,一起构成了异域景观,而奶奶为了追寻查宾的足迹,带着布鲁诺,用租来的脚踏游艇,漂洋过海,经历了无数的风浪和危险,抵达了美丽都,这并非是在追逐一种美国梦,而是要找回丢失在现代文化中的理想。前面是永远高傲地现代巨轮,后面是单薄的脚踏船,前面是人多势众操纵整个系统的暴力黑帮,后面则是势单力薄的老妇人和一只狗,这是悲壮的营救。

“当她牵着自己的狗,来到这个能压死她的一个硕大的城市,追着那个大船,那个场景真的是很漫画,法国人和那些酒徒们非常的喜欢。”西维亚·乔迈这样解读这一幅画面,和法国酒徒不一样,查宾的奶奶来到美丽都,就是为了把仅存的希望带回家,从而在理想的道路上再次跨步。但是这样的理想在现实中已经变形,就像曾经给别人带来疯狂的美丽都三人组合,当现在他们老去而退出舞台的时候,他们面对的是落魄的生活:住在郊区肮脏的小屋子里,每天只能用炸弹炸死青蛙来充饥,至于曾经的歌声,他们只有在奶奶坐在岸边敲打着自行车轮子发出声音时,才在火光中一起翩翩起舞。

从年轻到衰老,从被鼓掌喝彩的舞台到偏僻的小屋,这便是现实最可怕的写照,而当三个老妇人收留了查宾的奶奶,最后又一起去赌场解救查宾,则是对于自我生存的某种反抗。他们一样走向了美丽都的舞台,在这个本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他们不再载歌载舞,而是拿出了藏在身上的手榴弹,在赌场的大爆炸声中,带着还没倒下的查宾和另一位赛车手,逃离了这个万恶的暴力世界。仅仅凭着查宾和另一赛车手的运动动力,仅仅是三个老妇人和奶奶的赤手空拳,他们击败了强大的黑社会组织,顺利逃离了美丽都,夸张的剧情下,是意志的胜利,是爱心的力量——奶奶甚至用她特殊的脚,就可以轻易绊倒那疾驰而来的汽车,简直如神助一般。

离开美丽都,离开黑社会,离开疯狂的舞台,离开变异的城市,而其实,对于查宾和奶奶来说,也是离开理想主义。理想是对于现实的一种突围,是对于现状的一次超越,但是对于象征意义超过现实意义的理想来说,它注定是一种虚构,无论是在大洋的这边,还是在繁华的美丽都,失语的查宾,狂吠的布鲁诺,残缺的奶奶,都无法用自己的努力去实现理想,他们只不过在寻找自我的象征——挂在墙上,剪贴在书上,发生在梦里。等经历了一切,梦想还只是那个梦想,空空的座位上甚至已经没有了奶奶,无声的电视机里已经没有了节目,带着冠军渴望的毛毯已经掉落,留下的是查宾孤独、病态的背影,而那一列隆隆的火车还是从房子旁经过,仿佛穿过了他们的现实,在呼啸声里,失语的查宾连自己的叹息也再无法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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