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12 《惊世狂花》:破绽百出的证明题

女人和女人相爱,除了电梯里带着诱惑的眼神和眼神,除了房间里满足欲望的身体和身体,还需要什么?维雅乐说:“我想见你。”克尔奇却说:“整件事就是一个圈套。”维雅乐说:“我要离开,要开始一个新的生活。”克尔奇说:“我们是不同的。”眼神和眼神都充满了爱的渴求,身体和身体都需要另一只手的抚摸,但是在不同的两个人之间,眼神和身体之外的爱如何成为共同的目标?

所以需要证明,但是这样的证明除了冒险还是冒险。对于维雅乐来说,需要摆脱的是黑社会的那些男人,她是凯撒的老婆,帮人洗黑钱的凯撒总是陷在黑社会的纠葛中,当雪丽想要吞掉那200万元钱的时候,黑社会老大吉诺的儿子强尼一枪干掉了雪丽,而凯撒又打了强尼,凯撒和强尼之间结下的恩怨也并非只是钱,在强尼的目光里凯撒发现了他和维雅乐的暧昧,而另一个黑社会组成员之一的米奇,似乎对维雅乐也有着某种感觉。

一个女人混杂在那些男人之间,对于她来说,也仅仅是一种工具式的存在,“你听到的不是性爱,是工作。”她就是这样对克尔奇说的。在男人的目光中,她用自己性感的身体说话,这是她唯一具有的话语权,而这种话语权却在本质上去除了她真正去爱一个人的渴望。所以她在遇到克尔奇之后,想要离开,离开充满暴力的世界,离开男人的目光,离开作为工作的身体。“我在重复雪丽的错误,我要离开,开始一种新的生活。”而这种新的生活,就是从电梯上偶然遇到克尔奇开始的。

维雅乐和凯撒走进了电梯,之后是克尔奇进入电梯,凯撒面对着电梯门,身后是她和她,当她们的目光交错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偶遇之爱便燃烧起来,一起离开电梯,一起走向通道,在分开的一刹那,维雅乐转过头来,向着打开门的克尔奇微微一笑。或者叫心有灵犀,当克尔奇以粉刷修理工的身份进入到维雅乐和凯撒隔壁房间的时候,她听到了他们发出的呻吟声,就如维雅乐所说,这不是性爱,只是一种工作,但是在克尔奇听来,这种带着释放快感的声音对她来说,反而变成了一种伤害,因为在她看来,爱是唯一的。

: 莉莉·沃卓斯基 / 拉娜·沃卓斯基
编剧: 莉莉·沃卓斯基 / 拉娜·沃卓斯基
主演: 詹妮弗·提莉 / 吉娜·格申 / 乔·潘托里亚诺 / 约翰·P.瑞安 / 克里斯托弗·米洛尼
类型: 剧情 / 惊悚 / 同性 / 犯罪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96-10-04
片长: 108 分钟 / USA: 109 分钟
又名: 大胆的爱小心的偷 / 贼女神偷 / 捆绑

克尔奇刚从监狱里出来,入狱五年之后,她更渴望一个能释放她欲望的身体,她会去酒吧,“我只想找人上床。”当一个个如妓女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反而离开了,那些女人或者也有一个她需要的身体,但是仅仅是欲望的释放,和维雅乐咋男人间工具式的存在有什么不同?而且那电梯里的一瞥已经发生,那隔壁的呻吟已经听到,维雅乐已经以另一种方式进入到她的身体里,所以她也是用离开的方式告别纯欲望的生活。

但是,维雅乐和克尔奇之间,到底会以何种方式表达爱?混杂在男人间的维雅乐,展示的是傲人的身材,她在同性的角色定位中更像是一个女人,一个居于弱者的女人,而克尔奇在隔壁从事刷墙、通下水道等重活,简练的短发,干净的打扮,是她更像一个男人。所以在这样有些互补的组合中,他们慢慢靠近那个目标,慢慢走向共同的人生。维雅乐的耳环掉进下水道,她打电话让克尔奇来,这是她主动进攻的表现,但是当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一起,身体靠近身体,伸向维雅乐私处的却是克尔奇的手,而她手臂上的“战斧”纹身就像一个隐喻,是力量的象征,也正是克尔奇这只主导型的手,才使得在接下去的冒险中成为计划的策划者,成为事件的主宰者,成为游戏的胜利者。

当然,两个女人之间同性之爱也并非是需要男性和女性这样的角色定位,但是从男人为主的黑社会暴力世界中挣脱出来寻找一份爱,这多少有一点女权主义的影子,而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享受身体的抚摸,不是短暂中得到激情,不是在暗处获得爱,她们当然需要像所有相爱的人一样,渴望长久而稳定的爱。要实现这样的爱,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条件是精神意义的,当克尔奇认为耳环掉落下水道是一个圈套,当维雅乐在隔壁总是发出呻吟,她就需要维雅乐证明她的确爱着自己。而第二个条件则是物质意义的,如果她们的确相爱,那么以后的生活就需要一大笔钱。精神和物质的双重考验,最终落在那个盗窃计划中——雪丽的200万元被凯撒拿了回来,他把那些沾满了血迹的钱洗干净、晾干、熨平,然后交给吉诺以及强尼。而这正好是一个机会,“财富重新分配的机会来了。”克尔奇这样对维雅乐说。

《惊世狂花》电影海报

按照计划,在吉诺和强尼的未抵达凯撒的房间之前,维雅乐假装为他们准备的思考兹酒掉落在地上,于是她提出重新去外面买一瓶,在此期间,具有不同凡响身手的克尔奇潜入他们的房间,然后把箱子里的钱换成报纸,等维雅乐买酒回来,告诉凯撒在楼下看到了强尼,也就是说,强尼没有按照计划的时间上来拿钱,而他提早到来就可能是拿走了箱子里的钱,当凯撒打开箱子发现被掉包,他就会把所有的愤怒都指向强尼,所以为了化解信任危机,他有可能逃离这里,而等到凯撒逃离,维雅乐就可以自由,来到克尔奇身边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偷窃和性爱一样,需要的是信任。”当考验开始,这个既可以证明爱又能得到钱财的计划看起来十分完美,但是问题是,计划是不是会按照他们的设想发展?时候也证明他们的确想得太简单了。一开始计划很顺利的实施,但是当维雅乐建议他逃跑时,凯撒却说:“如果我逃走了,大家都会认为是我拿了钱。”而他本来就没有拿钱,所以他不至于用如此愚蠢的办法让自己背锅,凯撒更复杂地想到了到强尼的车上去找,或者直接和吉诺说。但是,当克尔奇和维雅乐的计划出现破绽而走向未知的时候,其实凯撒的计划更是漏洞百出。

吉诺和强尼来到了房间里,在思考兹酒喝下之后,强尼想要看看箱子里的200万,当他拿过来箱子的钥匙,正要打开凯撒终于拿出了枪,在他看来,是强尼掉包拿走了钱,所以他逼问强尼交待实施,但是一脸雾水的强尼予以了否认,这就让双方的对峙走向了无可奈何的暴力——吉诺发现钱被掉包,他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凯撒,而且那时凯撒用枪指着强尼,所以他微笑着说“我们是一家人”,想要把凯撒手上的枪拿下来,不想凯撒竟然扣动了扳机,他打死了吉诺,继而又打死了强尼,对此他的说法是:“我实在没有办法。”

或者当初逃离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但是凯撒却选择留下来,希望能让强尼说出实话,而其实在那种情景之下,这的确是一种冒险,吉诺不可能相信他而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强尼,而当在无可奈何之下开枪打死他们,对于凯撒来说,又一次陷入了无法摆脱的困境中,吉诺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当他被自己打死,他还如何混下去?所以是凯撒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而当面对无法收拾的局面,凯撒之后更是沿着破绽百出的轨迹行进,直到最后搭上了自己的命,死在了维雅乐的枪下。

当警笛声响起,当警察上门,凯撒以最快的速度把吉诺、强尼的尸体掩藏起来,其实,这个时间在警察和凯撒之间是不对等的,从楼下按响门铃,到乘坐电梯上楼,再到房间门口,也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但是在这过程中,属于凯撒的时间却被拉大了:他一个人搬动了在客厅里的尸体到卫生间,然后搬动家具掩盖现场,再用毯子盖住了地板上的血,而渗出来的血用毛巾擦干,然后再换了自己的衣服,最后是打开了电视机,将音量开得很大……这一系列工作花费的时间绝不仅仅只是几分钟,但是当警察敲响了门,当维雅乐打开了门,凯撒把一切都处理好了,而且即使一个警察进入了卫生间,一个警察的鞋子踩在渗出了血水的地毯上,他们也一无所知,最后在凯撒说自己耳朵有毛病,枪声只是电视里传出来的借口蒙混过去了。

时间上的不对等,在逻辑上变成了只为情节展开而设置,而到了后来,当凯撒发现维雅乐给陌生人打电话,终于开始怀疑整出戏都是她导演的,也终于把隔壁的克尔奇引了过来,毕竟一个女人无法对付一个男人,克尔奇被凯撒捆绑住,面对凯撒那把可以剪断维雅乐手指的钳子,克尔奇却告诉他:“你不会打死我的,因为你还没有拿到钱。”这让凯撒左右为难,而其实,当凯撒知道克尔奇在隔壁,知道是维雅乐和她一起实施了这个掉包计划,那么他完全可以从被捆绑住的克尔奇身上拿到钥匙,然后去隔壁查找那200万的钱。但是凯撒并没有,甚至等到米奇到来,他也无计可施,只好继续以撒谎的方式拖延时间,而最后是维雅乐设计,让凯撒不要打死克尔奇,钱可以五五分成,这时支走了米奇的凯撒才进入了克尔奇的房间,找到了藏在油漆桶里的两包钱。

但这也不是愚蠢的结束,维雅乐摆脱了凯撒从楼梯跑了,凯撒在后面追她,但是没有开枪,按照当时的空间布局,凯撒完全可以将维雅乐打中,或者是他对维雅乐有着某种不舍的情感,但是在她的背叛中,在自己走投无路的选择中,他也可以退而求其次将维雅乐打伤,但是什么也没做的凯撒没有追上又乘坐电梯上去的维雅乐,最后他发现克尔奇自己割断了绳子,发现油漆桶里再没有那两包钱,也发现自己被维雅乐用枪对准了。

“一切都结束了。”这是维雅乐对凯撒说的最后一句话,冒险游戏结束了,这个破绽百出的计划也结束了,而被结束了罪恶一生的凯撒或许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两个女人手上。当然,在维雅乐和克尔奇顺利拿到200万元,当他们的信任接受了考验,也走向了属于他们的爱之旅,红色卡车上的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两片嘴唇碰在了一起,两个身体依靠在一起,“你知道你和我的分别了吗?”克尔奇问道,“不知道。”维雅乐回答。

从爱情的证明到计划的实施,当在男人间的两个女人在冒险游戏中得到了彼此的信任,她们成为“惊世狂花”,但是这和女权无关,衬托他们的只不过是愚蠢的人,所以在这个意义上,1996年的这部电影作为沃卓斯基姐妹的处女作,有着太多的逻辑问题,在破绽百出的证明面前,其实一切都是脆弱的,甚至是苍白的,甚至维雅乐和克尔奇之间的同性之爱也是泛泛而过,最后的“不知道”也像是关于爱情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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