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23 月河赠我美人靠

夜色迷茫,本是预料之中的事,一个不太熟悉的城市,一条未曾谋面的街区,以及一段从不阅读的历史,如水荡漾开来的时候,站在那如闯入一般的段落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正确的句读方式,于是只随着月光,只随着灯影,只随着人流,在月河古街上逐流于一两个似曾相识却终以相隔而见的标点,定格在一种隐约的存在之中。

隐约,总是不透明的。午间出发的时候,靠在坐窗的位置上,那有点燥热的阳光射进来,便顺手拉上了小小的窗帘。隔绝于窗外的路,就是隔绝一种方向和速度,午睡般昏昏沉沉,有些颠簸地进入到迷乱的梦里。待及睁开眼,拉开窗帘,阳光还在,却已是另一个城市。嘉兴,就是这样以不透明的方式突然出现的面前,大约快六年了,那时的自驾是自己掌控方向,自己把握速度,自己抵达终点,而在今天这一个在梦中闭合和开启的过程中,当一个城市以陌生的方式回来,甚至连数年前的记忆也模糊了。

模糊却是可以安然地放置在属于它自己的位置上,南湖革命纪念馆是第一次来,那仪式般的瞻仰是必须抬起头,必须静穆而不扰,而即使坐船来到南湖湖心岛的烟雨楼,也是不能喧哗,静静地看水波荡漾的闲情,听春暖花开的声音。六年前的烟雨已经消散,午后的阳光却并非透明,记忆早已和日暮的光照一样,模糊一片,只是烟雨楼正厅的楹联还是不变:“烟雨楼台,革命萌生,此间曾着星星火,风云世界,逢春蛰起,到处皆闻殷殷雷。”星星之火是一种传说,殷殷雷声是一种启示,在象征意义上,永远如“革命萌生”一样,是不灭的历史。

不灭的历史,模糊的记忆,如两种存在,在小小的湖心岛上演绎着两种情境,于是在拍照摄下的过程中,分明是将两种情境都合在了一起。于是上船,于是离岛,于是入夜,于是在荡漾而开的水波中,听另一个尚在耳边却触摸不及的传说。新月之下,月河之侧,接到的是同行者的电话,问身在何处,在只有隐约的灯光中,在前后难以区分的街巷中,始终说不出自己的方位,仿佛就进入了隐秘的迷宫,需要的仅仅是一种简单的确认。

往前走几步,在紧闭着门的小屋前,看到了那门牌号,也是隐约,对着电话读出那小巷的名字:蒲鞋弄。仿佛就在不被灯光照耀的暗处,隔着一条街是店铺林立的中基路,有些喧闹地贯穿于月河街区;相反方向,是月影下安静的小河,而河对岸则是已经醒来的酒吧一条街。就在这热闹和时尚中间,蒲鞋弄却隐秘地睡在自己的位置上,连发现它的名字都有些不便。而其实,这条原名叫“便民街”的小巷,才是月河历史的见证者,可追溯到明代的蒲鞋弄是嘉兴城内至今保存完整的最古老石板弄之一,据说当时的嘉兴是热闹的运河中枢,便民桥下停泊着数十艘快班船,农民们则将自己的东西挑到这里,然后在蒲鞋弄里歇脚,茶馆里人声鼎沸,便民桥下开船的小锣敲起“镗镗”声,于是水乡嘉兴便在这声音世界里演绎其旧时的繁华。

“镗镗”声已远,喝茶声已不闻,繁华如过眼烟云,当以现实的方式站立在这历史的端点,一切似乎都在传说的世界里翻腾着,而当连巷名都在幽暗的灯光下辨识不清,远去的并非只是时间。行走在店铺林立的中基路,穿过盆栽鲜花怒放的花鸟市场,也浏览着老木头酒吧暧昧的灯光,曾经嘉兴的商贸繁华之地,演绎着另一个时代的邂逅故事。这里有小桥流水,有粉墙带瓦,有青砖石桥,有古街旧弄,甚至有“其水弯曲抱城如月”的独特地理位置,但是在夜色的迷茫中,在幽暗的灯影里,在辨不出古巷的尴尬中,还有什么是它独有的?

“运河在城西,又东流十八里,经学绣塔。又东五里,经白龙潭,又转而北,绕府城下,为月河,与秀水合……”《读史方舆纪要·嘉兴府》也只不过是历史绘就的地图而已,而走在“水在城中,城在水中”的夜晚,或许自己才是最真实的坐标,无关历史,无关传说,甚至无关方向,在自己的影子里,在自己的可见里,一切都以独特的方式展现着。于是,坐在那河边那一整排的美人靠上,在此时此地,在如是我见如是我闻中,水只是水,月只是月,夜只是夜,影只是影,最后,在“其水弯曲,抱城如月”中,一种想象也荡漾开来。

烟雨不见,春日未醒
肃穆

水波不兴
月河夜色
灯影里的传说
对面,站着一群观者
酒不醉人
凝固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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