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13 《K星异客》:我知道你是一只青鸟

给豪伊第一个任务的“青鸟”终于在长久的等待中,光临了曼哈顿精神疗养院的树上,“青鸟,青鸟,我看见了青鸟。”在豪伊兴奋的叫喊声中,所有的病人都来到窗前,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种等待的希望,更是神秘K星成为现实的证明,而对于在疗养院的医务人员来说,这却是“集体歇斯底里”的象征,鲍威尔·马克更是很自然地对自己说:“一只蓝色知更鸟。”具有象征意义的青鸟和普通的蓝色知更鸟,等待中出现的希望和“集体歇斯底里”的病症,其实是关于医生和病人的不同认知,就像戴着墨镜的波特,可以是一个从K星来的异客,也可以是患有严重妄想症的病人。

不同的命名,不同的分野,不同的认知,其实是含混的,它开启了两个世界,而对于波特的身份来说,就出现了开放的解读意义。一个突然出现在车站里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找不到车票的票根,他的出现就带有某种神秘性,当他被带到曼哈顿精神疗养院的时候,他自称不是地球人,来自距离地球一千光年的K星,那是一个天琴座的行星,围绕它得失七个紫色的月亮,两个太阳,“它们汇合时是最美、最浪漫的。”而波特来到地球就是一次超光速旅行。

这大约就是波特构筑神秘世界的开始,如果这些还只是他自己对于K星的描述,带有无法论证的假象,但是在疗养院里,他却显示出特殊功能,比如他能感应到人类的眼睛无法感应的紫外线,他对于超剂量的镇静剂毫无感觉,他不喜欢肉类和汉堡,只喜欢水果和蔬菜,他吃香蕉的时候连带皮也一起吃了下去,而对于语言,他能掌握人类的语言,却在第一次见马克医生的时候,把“Have a seat”解读为“吃座位”……怪异的表现,其实慢慢有别于一个正常的地球人,而当他能准确地说出相关的天文知识时,更是表现了超乎寻常的能力,马克让自己的妹夫史蒂夫给波特出了关于天文学的相关知识,而波特却能轻易解答出来,史蒂夫告诉马克,这些知识在任何树上都无法找到,只有首屈一指的天文学家才能掌握,但是对于波特来说,这只是常识:“任何一个K星人都知道。”之后,史蒂夫还邀请波特来到天文馆,在众多“博士”天文学家面前,示范了超光速旅行——只是站着,却说已经结束了;描绘出了天琴座的K星的运行轨迹,当输入相关坐标开始运行的时候,也是丝毫不差。

波特似乎就是一个K星异客,连马克这个曾经认为他是“一级精神错乱”病人的医生也开始半信半疑,但是当这一切作为铺垫,让波特成为一个异客的时候,马克却发现了他身上具有的人类特性,除了能将地球的语言,外表上和地球人并无二致之外,他其实身上也具有人类共同的情感。马克邀请波特来到家里做客,孩子们把他当成是“外星人”,但是波特和马克的小女儿玩秋千的时候,根本看不出他和地球人的区别,而当孩子们打开水龙头要他一起玩水时,波特开始紧张,然后开始躲避,继而当水溅到她的时候,他喊到的是:“好痛!”几乎陷在一种无法控制的狂乱中,马克为他注射了镇静剂,而这一次的表现让马克感觉到了波特没有说出的秘密:“我知道他想起了一些事,他曾经遇到过暴力事件。”

: 伊恩·索夫特雷
编剧: 查尔斯·里维特 / Gene Brewer
主演: 凯文·史派西/杰夫·布里吉斯/玛丽·麦克科马克/阿尔法·伍达德/大卫·帕特里克·凯利/更多
类型: 剧情 / 科幻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 德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01-10-26(美国)
片长: 120分钟
又名: 奇迹从心开始

马克的敏感,开始对波特进行了另一种探寻,那就是分五步的催眠疗法,这是心理学的一种治疗方法,当马克在催眠作用下失去意识的时候,马克开始问及一些问题,在断断续续的叙说中,马克讲到了朋友,讲到了屠宰场,讲到了棺材,讲到了朋友的妻子萨拉和出生的女儿瑞贝卡,讲到了6年前的自杀,讲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在催眠中,波特是痛苦的,他似乎不愿意回忆那些和“朋友”有关事,更不愿说到死亡,不成形的故事里,他甚至流出了眼泪,开始挣扎,喊叫。马克终于将他从催眠状态中唤醒,那些被说出的时间、人名、词语成为了发现那个隐秘事件的线索,加上马克发现波特为写地球报告而使用的那支半截铅笔,马克终于找到了事件发生的地点:新墨西哥的戈福,而从当地1996年7月27日的报纸上发现了一条新闻:罗伯·波特溺毙。

马克开始寻访,在瓜县警局人员的陪同下,马克来到了那个在无人居住的小屋,罗伯·波特在这里曾有一个家,妻子萨拉和女儿瑞贝卡,但是1996年7月27日那天,一个名叫戴洛的人在波特不在的情况下,强奸了萨拉,并杀害了母女,波特赶回家时遇到了凶手戴洛,他在愤怒中扭断了戴洛的脖子,然后在痛苦中走向了附近的那条河自杀。马克在走访时几乎还原了当时的悲剧现场,“我宁愿没有找到。”当一幕幕重现的时候,马克感觉到了一个旁观者的悲伤,而他也将波特注解在这个故事里。

所以在马克寻找波特的努力中,他完全可以从心理学角度给波特这个自称“K星异客”的人一个合理的身份,那就是所谓的朋友罗伯·波特就是波特自己,他是一个屠宰场的击昏工,他的妻子和女儿无辜死在房子里,他最后杀死了凶手然后自杀,但是“溺毙却没有发现尸体”的结局是波特开始了另一种生活,他变成了“K星人”,而K星只不过是波特忘记过去、忘记悲痛的一种借口,比如他不吃肉不吃汉堡,就是忘掉自己的屠宰场的生活,他告诉马克K星的人“生殖并不愉快”,甚至说K星没有家庭,就是要忘记被残杀的妻女——那个K星无非是他一个的一个虚构,为的是离开那个悲伤的时间,离开悲伤的地方,离开悲伤的人。

《K星异客》电影海报

这或者是一种逃避,但这只是马克对于线索的一种自我解读,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妄想”,其实,当波特说自己来自K星,那些特殊的能力,那些和人类不同的习惯,似乎是在证明他不是一个地球人;而被还原的事件,却又使得波特在某种意义上具有地球人的感情:害怕、恐惧、仇恨,悲伤……两种身份,两种解读,其实都是模糊的,而正是这种模糊性使波特成为一个特殊的人,如果不从具体身份进行解读,波特的存在其实是一种象征,就像贝丝在写给波特的纸条上说的那样:“我知道你是一只青鸟。”

青鸟不是蓝知更鸟,它就是一种被遗忘甚至从被病态化命名中挣脱出来的希望,当波特来到精神疗养院之后,他告诉病人豪伊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等待青鸟。等待青鸟,对于一个和正常人隔离的病人来说,它就是一种希望,一种象征,即使在发现了青鸟之后,医生将病人的兴奋和狂欢解读为“集体歇斯底里”,但是对于病人来说,仿佛看到了救赎的力量,正如波特说过的那样:“每一种生物都有自愈的能力。”那个在房间里等待男人出现已经11年的多丽丝来说,当波特走进房间的时候,也是一种希望的诞生,“我认为等待是一件罗曼蒂克的事。”而波特告诉他的是,K星的双星汇合才是最浪漫的;那个整天戴着口罩的黑人病人恩尼,也是在波特的面前醒悟了一些东西,当波特说回K星可以带走一个人,几乎所有的病人都希望波特能带他去K星,从而离开这个让人痛苦的地球,恩尼正是在急切的渴望中梦到了豪伊和他的争斗,但是当他醒来却突然看清了一切,“死亡不可怕,我终于相通了,遇到鱼刺我也不怕了,再大的药我也敢服了。”而贝丝,一个从来不和别人说话的女孩,在波特前往K星的计划中看到了希望,“我知道你是一只青鸟”分明是一种自我安慰,而当最后5点15分的启程时间里,贝丝的纸上也画着那一只正在飞翔的青鸟。

带给这些病人以希望,就是实践着她所说的“每一种生物都有自愈的能力”,而在波特身上,对于人类的解读还不止这些,波特告诉马克的是,“人类是愚蠢的。”因为人类有家庭,有婚姻,有政府,有法律,有宗教,这些都是一种对于人类天性的束缚,“每一种生物,都有分辨对错的能力。”波特的理论就是基于人类个体发达的认知能力,善恶、对错、爱恨,其实都不需要社会机构来评判,更不需要设置一个上帝让人找到彼岸。这是一种超越现有社会的预言,但更是对于人类本性的解读——正是在波特那里,马克所陷入的矛盾变成了一个人类生活的样本。

马克现在和第二任妻子瑞秋生活在一起,有两个女儿,看上去家庭是幸福的,但是他内心无法解决的矛盾就是和自己前妻的儿子迈克尔之间的隔阂,迈克尔一直在外地上大学,在这几年里,他们几乎不沟通也不来往。波特被邀请来到马克家里的时候,发现了迈克尔的照片,他对瑞秋说的一句话是:“你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波特说到的是“错误”,或者正是基于“朋友”发生的家庭悲剧,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就再没有机会感受到爱,感受到温暖。不管是对于那些病人,还是对于马克,波特更像是一个启示者,如青鸟一般让人看到希望,看到力量。

最后波特似乎离开了地球去往K星,7月27日5点15分的“最后时刻”出现时,那一束光照进了波特的房间,医院监控的信号却怪异地消失,而那个叫贝丝的病人也找寻不到,当马克在病房里发现了在床底下的波特,他其实已经真正失去了意识——留下了波特的身体,带着“无家可归”的贝丝去往距离地球一千光年、没有家庭、没有政府、没有法律、没有宗教的K星,但是在波特的那本本子上,马克却发现了波特留下的那些话:

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马克,一些你还不知道的事情,但我们K-PAX星球的人很早以前就发现的事情。宇宙会膨胀,然后缩回原形,然后再次膨胀,如此周而复始,但你不知道的是当地球再次膨胀的时候,现在发生的事情又会重演。你这次犯的错误,下一次经历的时候依然会重复你犯过的每一个错误,将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周而复始,永无止境。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有错马上就要改,因为一次,将会是你的永远。

和宇宙有关,却和现实有关,循环往复的故事里,总会有人忽视的错误,总会有人不见的孤独,总会有人习以为常的误解,它们是人类情感的一个组成部分,当我们认为这是无法根除的时候,其实也是在犯错误,所以K星异客就是以启示的方式,以特殊的存在,寻找一种希望,一条道路,发现一种美好,一种力量。在这个意义上,马克何尝不是一个病人,这个社会何尝不是一个精神疗养院?所以最后的马克,在读懂了这句话之后,开始走向了和周而复始的错误不同的路,他终于在车站里接到了好久不见的儿子迈克尔,一起说笑着转身离去,走向那一个不犯错误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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