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13 《妖夜慌踪》:内心住着一个魔鬼
只有方向,只有速度,只有一条黄色的隔离带,当一切都没有了衬托,当一切都没有了尽头,“Lost Highway”里还有谁能返回?世界呈现为一种黑暗,那一束车头的灯光无法指明最后的归途,逃离且逃避,最后剩下的是那张呼喊着的扭曲的脸。
警笛在后面响起?警察在后面追寻?一起谋杀已经水落石出?在延伸的道路上,其实根本没有起点,也不会有终点,而那张扭曲的脸不再是费德,也不再是波特——含混的自我,终是看不见原本的样子,终是看不清前方的尽头。当一种隐喻以如此突兀的方式传递出来的时候,迷失的高速公路上,迷失的黑暗世界里,其实需要一句话的解读,它是起点,也是终点:当费德按下门禁的语音留言时,听到的是:“迪克罗伦死了。”当从荒漠的小屋返回公寓的时候,费德在门口按下了留言:“迪克罗伦死了。”
从死亡开始,到死亡结束,一个句子将那个“妖夜”封闭,但是同一句关于死亡的话,讲述者是费德,听到者也是费德,从离开到回来,一个人是不是也将那个“妖夜”封闭?那么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谁离开了荷利斯街,谁经过了深谷道2224号,谁在“迷失高速公路”的26号房,谁又从荒漠中的那间小屋里逃走?离开、经过、逃走或者回来,一切在高速公路上上演,一切都在黑暗中迷失,一切都需要有人要见证这一刻。
最直接的见证就是变成一个现场正在发生的文本,那台摄像机就在这个封闭系统的外边,它拍摄,它记录,它书写,它把事件当成对象,它自己仿佛就是客观的存在:在荷利斯街上,它以俯拍的方式从外面进入到费德夫妇的房间,再进入到卧室,进入到黑暗、幽秘的世界,隐私被放大,它期待一个观众;在深谷道2224号公寓里,它是一个早已制作好的文本,大屏幕上的色情镜头伴随着艾莉丝的呻吟,伴随着肉体意义的淫荡,伴随着感情的背叛;迷失高速公路的26号房里,是红色的幽暗,一双眼睛会看见那里发生的一切,男人和女人,仿佛正在录制一部A片;而在荒漠的小屋里,摄像机对准的是费德开走的汽车,身后长长的印痕留下的是最后的轨迹。当一切被记录,当一切被书写,还有谁能逃离现场?但是,当一切的经过都在摄像机里成为证据的时候,那个拿着摄像机的人又是谁?
或者是书写者和阅读者被分离的一种迷案,就像在迷失高速公路上扭曲的脸,就像合影中消失的艾莉丝,就像镜头里无头的死者,就像再也想不起来的“那个晚上”,现场总是被带入到一种歧途里。那盒录像带总是伴随着早晨的报纸送到荷利斯街的门前,那个寄送者是缺席的,费德的妻子蕾奈拿起来的时候,街上空空如也,而当被播放的时候,费德在看,蕾奈在看,观众是对于影像记录的一种证明,可是当第二天的镜头深入房间,当第三天的观众只有费德一个人,证据就变成歧义的书写。而在深谷道2224公寓里,当安迪毫无征兆地死在茶几上,大屏幕上的色情镜头却在自己讲述着故事,它们不是记录,他们是表演,里面的艾莉丝,外面的艾莉丝,爱着艾莉丝的波特,恨着艾莉丝的波特,一切被揭露,还是一切需要被掩盖?当荒漠的小屋不再有女人的时候,波特变成了费德,而那个手拿摄像机的人却说:“谁是艾莉丝?她叫蕾奈。”然后对着已经从波特变成费德的男人,两个男人变成了一个,两个女人变成了一个,歧义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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