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11 《用心棒》:回家喝稀粥总比死亡强
最后,在大开杀戒的时候,武士椿三十郎对着丑寅的打手说:“回家喝稀粥总比死亡强。”他留给了青年一条活路,而这条件活路就是让他离开这个“地域入口”,回到自己的家,回到父母身边,回到“喝粥”的简谱生活,而在发疯了的乡长敲响丧鼓的时候,对着小镇上的饭店店主和棺材店老板说:“本真从此太平了。”然后,椿三十郎从这个将从死亡中回到正常生活的小镇离开,他从此又变成了浪迹天涯的武士。
“回家喝稀粥总比死亡死强。”其实传递着一种理念,那就是太平生活的可贵,当这个小镇被两个恶霸的争斗而遭蹂躏的时候,在地狱门口关闭死亡的通道,才能重新回归,而这个结果正是回应了当初进入小镇时的徘徊,在萧杀的桑田里,椿三十郎看见了一对父子,父亲要把离家的儿子拉回家,而青年却说了一句话:“一辈子喝粥,有什么好?”愤而离开了父亲,椿三十郎发现,充满怨气的父亲其实是对于绸市不景气的哀叹:“血腥会招来恶狗。”而在这种血腥的生活中,“现在的青年全疯了。”他们不劳而获,想通过赌博发财,而最终可能连命也丢了。
一种背景的交代,萧杀的桑田,其实是一个时代的隐喻,对于农民来说,桑树代表着希望,即使是喝粥,也是一种生存方式,至少是用劳动换来的,但是当“血腥会招来恶狗”的现实呈现在面前的时候,对于农民来说,哪里来的出路?而椿三十郎作为一个路过的人,一开始并不明白“血腥”的意义,当他进入到那个小镇的时候,才从饭店的店主那里知道了来龙去脉。在这个小镇上,有两派势力,一方是以乡长支持的清兵卫,他们拥有一家妓院,而另一方则是酒商德右卫门支持的丑寅,他们拥有的是客栈,双方为了争夺绸市的地盘,为了争夺地方控制权,雇佣了大量打手进行械斗。
当小镇陷入这种武力争斗的时候,不管是绸市还是酒店都没有了市场,而在不停歇的斗争中,整个小镇就陷入到血腥的死亡里,成为了人间地狱,“杀到丝绸染血,绸市便会重开。”这是一个暴力的社会,当武力取代了一切,谁的力量强大,谁的打手厉害,谁就是这里的主人,而在暴力社会直接导致了无序状态,那个敲更的公差不是去逮捕坏人,却在两边的械斗中看热闹,甚至介绍打手时要介绍费;乡长更是不闻不问,和他们同流合污;而当上面的巡抚到来的时候,两家装作太平盛世的样子,把那些通缉犯的打手藏起来,让那些商家开门,但是这只是一种表象,而巡抚大人来到这里也不是体察明清,在十多天的时间里,就在乡长那里喝酒娱乐;当丑寅忍不住这种太平盛世,想要继续和清兵卫械斗的时候,竟然派了杀手杀了公差,巡抚只能提前离开,一种无序状态又开始了。
| 导演: 黑泽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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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赚钱是第一重意思,对于一个落魄的武士来说,他的存在似乎也在一种生存意义上,当时代没落,对于武士阶层来说,没有明主也意味着一种无序状态,一种自我价值的失落,所以他自我放逐,浪荡在乡间,而在桑田里用那根树枝选择前行的方向,则是他的盲目。但是他要杀了这些败类,则是他内心有着一种没有泯灭的信念,那就是善恶观,他知道是两家的争斗导致了民不聊生,所以对于小镇来说,最直接而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了这些败类”,也只有在这个意义上,小镇才能重见天日。所以,从一开始的旁观者甚至闯入者,最后慢慢变成了秩序的重建者,而在这重建的过程中,他对于自己作为一个武士,也从最低级的满足生存欲望变成了拥有扶弱济困、匡济天下的真正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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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棒》电影海报 |
他进入小镇并且主宰格局,一方面是通过智慧设计使他们两败俱伤,另一方面则是通过自己的武功震慑。椿三十郎摸清小镇两派的势力之后,首先是作为一个高手站在他们面前,他叫出了清兵卫的打手,然后走到丑寅那边,当装腔作势的打手向他进攻的时候,椿三十郎不费什么力气就干掉了几个,“定两副棺材,或者三副。”一亮相就给了一个下马威,而正是这超凡的武功,使得两派开始了对于人才的争夺,而这种争夺在椿三十郎来说,就是让他们陷入到两败俱伤的争斗中。
先是到清兵卫那里,椿三十郎提出五十两银子,先付一半的定金;当听到清兵卫的妻子要在解决了丑寅之后杀了自己,椿三十郎又反悔了,他爬到塔楼上看他们两家的争斗。而其实,两家雇佣的大手都是装腔作势,在拉锯战中谁也不肯先出手。而巡抚公差被杀事件给了他一个机会,他从两名鬼鬼祟祟的打手口中得知,是丑寅派他们去杀了公差,但只得到了微薄的报酬,于是他将两人交给了清兵卫,清兵卫以人质为要挟,让他们放了之前被抓走的清兵卫儿子,但是交换人质也还是没有打斗起来,最后甚至还连累了一个被德右卫门抓去的女人阿肃,当椿三十郎听到阿肃的儿子呼唤妈妈的时候,他果断设计,2干掉了把守的六个打手,然后制造清兵卫劫走了阿肃的假象,使得两家仇恨再度升级。
其实椿三十郎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使小镇恢复安宁,一方面让两家自相残杀,另一方面则是保护那些弱者,无论是饭店老板、棺材铺店主,还是阿肃,甚至阿肃那个因赌博失掉了钱的丈夫小平,他也尽量让他们平安,所以那晚制造了虚假现场之后,将丑寅给他的30两定金给了阿肃一家,让他们赶快离开小镇。但是对于弱者的保护,最终使自己遭受皮肉之苦——丑寅的弟弟卯之助发现阿肃并不是清兵卫劫去的,而且还发现了小平冒死送来的感恩信,于是他先下手为强拿走了椿三十郎的武士刀,并用“新玩意”火铳枪来威胁他——火铳相对于武士刀来说,是一种新朝的武器,而且卯之助也似乎是从外面而来,这是一个接受了新事物的代表,但是他仍然是一个旧势力的代表,仍然通过欺霸的方式获取自己的利益。
这反倒是一种讽刺,所以在椿三十郎失去了武士刀并且被打手毒打之后,他在遍体鳞伤的情况下成功逃脱,并通过店主的努力来到了坟场旁边的佛堂养伤,在此期间,丑寅一方凭借着强有力的武器,不择手段的阴谋,杀死了清兵卫的打手和一家人,实际上已经控制了小镇的局势。但是当丑寅掌握了控制权,整个小镇更是满目疮痍,就像棺材店老板索索:“现在死人太多了,根本不用棺材了。”这就仿佛是进入了一种地狱般的存在,所以最后椿三十郎承担了一种恢复秩序的使命,他在养伤期间苦练飞刀,最终在出山之后用飞刀射中了卯之助拿枪的手——用传统方式击落新式武器,就是用传统的武士道来消解新的恶,就是维护秩序。当卯之助垂死的时候,他央求椿三十郎将火铳放在自己手里,只是最后一颗子弹他甚至没有再抬起手射向面前拿刀的武士,而是射向了地面,在发疯的乡长丧鼓声中,他说:“谁在打丧鼓,我在地狱入口。”
终于用丑寅的一方力量杀死了清兵卫,也用于用自己的刀和剑杀死了那火铳的卯之助,当恶的力量终于被消灭,站在小镇中央的椿三十郎,无疑成为一种守卫者,就如“用心棒”的意思一样,既是指防身棒、顶门棍,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指警卫和保镖,是保护别人的力量,是维持秩序的武器。椿三十郎在一个经过的地方重新建立了秩序,其实不仅对于这个小镇上的人,也是对于自我的一种向善的肯定,“回家喝稀粥总比死亡强”传递的就是一种平安信念,一种自食其力的生活,一种扶弱济困、匡济天下的真正武士道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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