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02时间的行程:空两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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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交叠在膝上
好像铁在水里静静地生锈
    ——骆一禾《沉思》

空两格,然后是冒号;空两格,可以另起一行;空两格,然后沉思在那里。然后也是最后,双手交叠在膝上,双脚抵达地板,不动声色,保持一种寂静的状态,仿佛听到了铁在水里生锈的声音。

只是,那一双眼睛,是不是还保持着凝望的状态?它可以是漫无目的的,也可以是左右游荡的,总之在看见的世界里,它应该是自由的。但是在身体保持着不变的情形下,任何一种扩张的视野都可能解构沉思。索性闭上眼睛吧,把一切都合拢,再也没有恍惚的景,再也没有摇摆的物,再也没有白天和黑夜。

作为对某一瞬间的叙述,这一种沉思接近于梦,或者命名为虚构:端坐在那里的老者,也是双手交叠在膝上,也是听到了铁在水里生锈的声音,也是双目紧闭拒绝一切的干扰,可是面前分明有持剑的少年,满目的怒火在燃烧,甚至以一种复仇的方式将锋利的剑抵住老者的胸口:静是动的开始,不变是变的进口——争斗必不可少,或者以无形化有形,或者,以死灭成全仇恨,或者——两败俱伤地倒在在无人经过的峡谷。或者,是一个空两格之后展开的情节,当冒号写在那里,当开始另起一行,当沉思还没有落笔,或者,终究没有发生。其实没有英雄,也没有端坐的老者,没有持剑的少年,铁已经在水里生好了锈,在无人打扰的地方,一切的发生都是悬疑。

终是看不见的,因为眼睛已经闭起,甚至和英雄、和复仇有关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那只不过是行走在时间行程中的一次无聊虚构,如《追杀者日记》一样,最后的结果却是自己“慢慢地躺下去”,像是一种自我成全的命运,并不需要安排一个对手,一个敌人,它就在那里自动发生了,“凡动刀的,必将死于刀下”——凡空出两格的也将以空的方式收笔:没有冒号,没有另起一行,没有沉思,没有铁在水里静静地生锈,只有日常,只有生活,只有任时间流逝的无谓。

回来,多少是一种转折的状态,从天晴到下雨,从盛夏到初秋,从八月到九月,来得太快太突然,仿佛是被抽空了,不适应?当预设这一问题的时候,仿佛一切都改变了,但是哪有什么颠簸,哪有什么反常,只不过自己干扰了自己,只不过自己命名了自己。“大雨从秋天下来,听见它燃烧的声音。”一句诗歌捅破了规则,水与火是不相容的,自己和另一个自己也是不相容的,所以在被隔绝而富有梦境意义的时间里,只是以“空两格”的方式让自己有一种停下来喘息的机会。

“空两格”的那本诗集翘起了一个角,仿佛翻腾着某种欲望,里面的句子也在寻找喘息的机会,所以引用的叙事里,“空两格”而保持的沉思变成了一种谎言:空出一个阅读的周末,空出打嗝的间隙,空出通信和打电话的几次来往,空出侵略的那几页,空出关于英雄的私心杂念,甚至空出了昨天的天气预报——在那一部分的《史诗》里,“空出”的常态是:让举旗者成为无名英雄的机会。所以在英雄保持“空两格”的状态下,一首准备喘息的诗歌其实等待着一种机会,于是,在双手交叠在膝上的时刻,那一幕发生了:

他们坐在正中央的位置,是一切的中心,灯光打在他们身上,明亮无比,他们对着话筒说着英雄的故事,激情澎湃。只有底下的人双手交叠在膝上,不敢说话,也不能起身,在时间慢慢行走中,他们像一块铁,开始生锈,最后变成了另一种物质:再无法仗剑走天涯。台上被说起的英雄,台下沉默的凡人,构成了某个夜晚所有的剧情,像一出历史,终被写进了史书里,后来者只要打开这一册史书,就一定能听见“它燃烧的声音”,经久不息,徐徐回响。

只是空了两格,空出了一切的质疑,空出了所有的虚构,空出了和真实的距离,当然,也空出了时间被命名之后的那两个空位:从正中央的中心位置向外扩展,从双手交叠在膝上的观众左起,八排,第二十五和二十六号,是空空的存在:它已经陷了下去,它保留着当初的模样,它却不被占有,当然也听不到任何英雄的故事,安静着沉思,不被现场激情澎湃的声音所打扰。

那其实是我和另一个我应该坐的位置,而在现场之外,我在没有英雄到来的夜晚,疲惫地坐在了那张凳子上,像《追杀者日记》里所描述的那样,“即使佩剑的手还握着你的目光/身后再也不会有人骑马而来”,自己是追杀者,另一个自己是牺牲者,在空两格之外的时间里,无梦地安息在九月第二天的沉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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