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9-02 我也不是自己
禾子上次在QQ上说起，九月的某一个周末，邀请几个人，到浙西大峡谷去开一次诗会。我对于“诗会”这个名词有些陌生，一来自己没参加过类似活动，二来也不算诗人，不写诗歌也很久了，所以对于禾子所说的“纯诗人聚会”的这次活动，我还是觉得压力过大。但其实，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叫诗歌，如何写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在文字里，我一直觉得离诗歌最远，而且重新开博到现在，所谓的那些诗歌也写了不到20首，某些心情而已，之后再来读读，也感觉空无一物，矫情无聊得很。
一直在诗歌的边缘，很久的徘徊，从初中或者高中开始，短小、韵律是我曾经喜欢的缘由，但自己的实践中几乎把文字拆散和组合，没有那种怦然心动和回味无穷的感觉，02年开始则是大批量写作，那时似乎愚蠢地只为榕树下投稿，也混上了级别较高的青衣居士，现在回想起来，对于诗歌的质感依然无法把握，文字的游戏而已。岁月沉淀下来，似乎感悟多了起来，但是没有了诗歌的感觉，仿佛渐行渐远。禾子上次在《零网诗歌现象》中对我所谓的那些诗歌进行了点评，感觉更多的是个人的情感，对于那些文字倒是拔高了许多。我倒是比较敬佩禾子，那么长久地坚持着，能沉下心纯纯地写，这次诗会也是他组织的。我却觉得诗会或者只是一种形式，让我们回归到本真状态，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时间去参与这样一种看起来和现实不大关联的活动。
我想表达的意思仅仅是，我可能没有自己主宰的时间，回想这么几年，时间真的像压缩过的一样，各种值班加班、会议培训，以及工作性质的活动占据了我大量节假时间，忙碌的结局却也是碌碌无为，看到过一段话，“想着将来，计划着将来，但将来永远都不会出现，这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我说，人的一生，有时候，就这样，渐渐结束了。”心底感触颇多，这样“渐渐结束”似乎是人生常态了，一生也就慢慢找不到自己了。
心里有一种害怕，似乎每天记录的博客里还算是自己对自己的交代，别的真的越来越多不是自己了，一直想要改变，比如晚上尽量不上网，比如尽量不加班，把时间还给自己，但是我仿佛是掉进泥沼里的人，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繁琐的事情总是那么多，身不由已，而与妻与小五的相处时光也少得可怜，那些所谓的爱好也都一桩桩废弃了，比如所谓的诗歌，比如摄影。afan建了一个摄影爱好者的群，我在其中，却不敢说什么，对照片无从评判，他们自发的一些活动我几乎没有时间参与，所以afan上次就对我说，要抽点时间拍些好照片，也真想像他们一样，在山川捕捉光影。但其实只能羡慕，“渐渐结束”的时间里，自己也渐渐结束了。
再次翻看禾子对我诗歌的评论，奇怪的感觉，仿佛写的不是我，而是他者，是的，我也不是自己了，而成为一个陌生人，和那些诗歌，那些时间擦肩而过。
作为九十年代曾狂热迷恋的诗人，五行缺水的诗歌如今产量不多，他在经历当年对虚拟人物解构（见他的《水浒》系列）以后，返回对平淡生活的关照，并且视角切入生活的表象里，努力发掘出自己的意象，比如说《燥舌》，一开始就是对一个洗手场景的描述：
一场雨水遍布我的掌纹
这是春天的早晨 我双手合十
习惯性打开水龙头 允许花儿各自开放
然后，他就引入了对生活平淡的不满和自省：入你梦的并不全是温暖 一点腥味
杂夹在我的比喻里 你看出来了
我种植的黑麦已经不再精妙了欲望和欲望抵达之间的矛盾由此展开：
我如何把你引向鱼的末端
赤裸的鳞片 等待我揭开伤口
一定是可以被回忆的 我的舌头
弯曲地寻找你身上的图腾
那天你叫着我的乳名 我说够了够了
越来越多的大海已经干涸但这样的矛盾很快结束，平淡再一次占了上风：
尽可能不喝酒 早睡早起用茶叶漱口
倒灌 鼓动 喷涌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后来的事情都没有悬念
潮水是一夜之间涨上来的
我不喜爱再陈述肉体 它的正面
与背影 每天都浸泡着这是对我们被平淡包围和突围心态的描述，但接下来，视角突然转换，一下子拔高了关照的高度：
如果 我一定要念及你的名字
你醒后 请用舌头舔一下瘦下去的河水
强烈的空白 占有一个陌生人的床笫
只是一只乌鸦 坐在窗台看到了春天的真相更多更多的人 一定看见过那条河流
他们转身 和我一样忘记了你
我从干草堆上 翻身坐起
可是 我的额头上怎么都是淋湿的汗在这两节里，“强烈的空白/占有一个陌生人的床笫/只是一只乌鸦/坐在窗台看到了春天的真相。”这两句尤其出彩，是对人生与世态普遍隔膜感的到位表达，并且意象新颖，五行缺水遣词造句的能力在这里表现得很充分。但最后一段的表述显得突兀，“干草堆”“淋湿的汗”的意象让人有些费解，和前面的语境不是十分吻合。
在《你是我未见的名字》里，五行缺水的语言显得更为放纵；
人微不足道 只有疼痛刻骨
十月怀胎 我想不必惊扰风和迷途的生日
时间比时间更长 我的句子就该孤寂了
幸好，你说周末我们去郊外看看稻田一开场，就以“疼痛”收紧气场。
只能热爱，或者 我应该热爱
拨动钟声 敲响身体
热爱囚禁的果子，热爱床上的暗，热爱纵火者
热爱惟有想象能让我们在一起这一连串的“热爱”是呐喊着推出胸膛的，压抑感推到极限。“惟有想象能让我们在一起”，这是多么的无奈啊。
你是我未见的名字
就像世间未曾有过历史
我们抱着 把这一天过得只剩下灰尘这段结尾的声音明显减弱，这是一种无奈，尤其是最后一句“把这一天过得只剩下灰尘”。但这首诗略显用力过猛，部分词语的运用显得空泛。
五行缺水对诗歌的态度是一种对自身精神守望，当然，他主要是在“日记体”的随笔中完成自我救赎的过程，他的内心有“一颗不愿被平淡沉沦的灵魂”。
提名作品：《燥舌》、《你是我未见的名字》、《食草者的春天》
综评：以非凡的汉语驾驭能力赋予卑微日常生活不寻常的意味，遣词独到，意象新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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