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18草原在马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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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的“童年”,那里有丁香一样的风,有展开的生长时刻,有大自然的天真讲演,但是那个“睁着眼睛/走进死亡”的人,是不是解构了记忆之中的草原?是不是也会看见“己见之物的国度”?暗黑气息一直弥漫着,诗歌里的庆典、单人房间和古代史,最后都在失忆中,变成了遗忘,即使是喊出了“带上我”的声音,也只是在夜的另一岸变成了可能。

暗黑的诗歌,是需要用童年的记忆打开一片草原,皮扎尼克站在草原上,其实是把死亡当成爱丽丝一般的梦境,走进去,似乎也是充满了某种诱惑。一首诗读完,童年的记忆是没有那种经验意义的,草原也完全是虚构,但是把一种清新的记忆激活出来,则是对于现实的抵御。诗歌是关闭了,皮扎尼克是消失了,站在窗口的固定位置,看见的不是无垠的草原,是正在建设的工地。机械在里面运作,但看上去依然荒芜,很久了,连同记忆本身,都在这“己见之物的国度”里变成了禁锢,一首诗无法打动我,一片荒芜的草原却带来了“睁着眼睛/走进死亡”的意象。

大约不写诗的缘故,甚至大约是写不出草原的意境,每天只是站在固定的窗口,做着重复的事情,从起点到终点,从白天到黑夜,毫无变化的日常生活其实是一条平直的线,安放不了童年,激活不了记忆,连阅读一首诗,也是在剩下引用的状态下找到一些碎琐的感觉。偶尔打开记事本,是看见了那早在两年前保留着的草稿,那是一篇题名“穿平底鞋的猫”的文字,但是没有全文,也是碎琐的字句,连缀不起来,它们就是死去的状态。偶然打开,然后可以寻找曾经的记忆:为什么会写下这个怪异的题目?要构思怎样一部作品?是小说还是诗歌?

自问的状态,是自己在寻找自己,当一个问题被问出,它需要的是一个落脚点,以及一个对象,但是那个作为回答者的自己在哪里?仿佛自问变成了自噬,整个吞进了嘴里,从此,在不对应的问答关系里,只有自我作为牺牲者的存在,那个问题便悬荡在空中,找不到它应有的位置。如果回到问题本身,以一个单一的自我去审视,或者应该撇出曾经的记忆,如皮扎尼克的遗忘一样,是“带上我”的祈求,在夜的另一岸成为可能。“保罗与希尔达相互拥抱/他们一定想不起黑梨树什么时候结果”,两个人,男人或者女人,命名的异域特色是建立了另一个国度,连同黑梨树,都没有了“己见之物的国度”的亲切感,所以后面便有了斧头,它嵌在黑梨树的枝干上,一种力量曾经发生,而现在它制造了一种流血的效果,那相互拥抱的情境似乎也带着暴力的屠杀。

“如果可以,明天我会上街/挨家挨户告诉一个女人的秘密”,我也出现了,但是是一个告密者,从我的世界出发,秘密不再是秘密,它在扩散中成为了一种舆论,那个女人是谁,是希尔达?是和保罗拥抱在一起的希尔达?是不在“己见之物的国度”里的希尔达?甚至是在斧头制造的流血故事里的希尔达?而我为什么要成为告密者,为什么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个秘密?“重新开始排演/台下的都是亲人和朋友”,或者只是一场演出,或者就是虚构,无论是最初的拥抱还是后来的告密,在不断涌现的问题世界里,只是凭借着“排演”这个词,便得到了所有的答案,而且在亲人和朋友中,再次回到“己见之物的国度”。

句子散落,词语碎琐,记事本里装的都是曾经的记忆,打开之后记忆其实荡然无存,于是在新的解读中,在新的命名里,在自问和自噬中完成了对于记忆的虚构。但是这不是一首完整的诗,未完成的状态却又把现在变成了过去,进入其中无非是把时间拉长了。于是,“穿平底鞋的猫”开始踩着脚步,慢慢走近,即使不发出声音,也能感觉到那一种怪异的气息里有无数可以激活想象的故事。把暗藏在那里的故事一点一点挖出来,然后放进现在时的虚构和想象,然后再次关闭记事本,那么,文字真的就具有了记忆的功能,草原在那里展开来,丁香一样风吹出大自然的天真演讲,爱丽丝在“己见之物的国度”编织一个童话,皮扎尼克的暗黑气息就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整个过程会一气呵成,直到“最后一句话/就飞了起来”。这是许久不见的感觉,仿佛体会到了重生的意义:句子不再断裂,词语不再琐碎,文章不再怪异,保罗和希尔达也会在永远的拥抱中无视一把斧头的存在。但是我没有写作,我只是沉浸在想象本身,关闭记事本不是为了抵达完整,而是为了把记忆和现实全部推进时间的深渊里,因为我只是在一个只有重复的世界里生活的人:站在固定位置,看见荒芜的广场,在日常的禁锢中消耗完所有的虚构冲动。时间早就不完整了,记忆无需命名也溃散成了虚无,“穿平底鞋的猫”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沉睡在自己的国度里,没有走过来的声响,没有地板上的摩擦感,它似乎在说:“我们睡觉,就是纯粹的睡觉,吃饭,就是纯粹的吃饭。无所事事,就是纯粹的无所事事。”

猫永远是伊壁鸠鲁主义者,即使被叫做保罗或者希尔达,作为一只猫,也放弃了作为人类的最大的任务:寻找意义,所以在合上记事本的时候,在猫无所事事的时候,整个过一天就完结了,现时的一天,记忆中的一天,重复的一天,诗歌偶尔跳出来的一天,都没有了意义:

我怀疑那是
一个梦
你是一个梦
我们都是一个梦
那梦中我们都一动不动
    ——W.S.默温《梦见夸阿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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