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18《木官木才》:活在“说文解字”里
先前听说黄厚植和黄源青的这部电影获得了第15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短片,在找不到资源的情况下,竟对片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木官木才”,合起来便是“棺材”,影片又名:棺材或官才——以为是一部惊悚、恐怖的电影,而等到找到了资源完成观影,先前对电影可能的想象被解构,而电影似乎也是从片名开始构筑了一个不断被解析的世界。
不妨就从说文解字开始,这是一个关于“棺材”的故事:棺,关也。所以掩尸;材,木梃也。“掩尸”之“棺”,就是一种关闭的状态,关闭在另一个意义上也指向了尸的一种存在状态,而“材”无疑是材质、材料,即“掩尸”和关闭的工具,木梃,即木棍,用木棍关闭一个世界,仿佛就是尸体的一种归宿。但是黄厚植和黄清远却并没有用“棺材”为片名,而是将其拆解开来变成了“木官木才”,和“又名”的“官才”一样,还一种完全解构的方式,而这种解构根本就是拆解:棺材两个字,变成了“木官木才”四个字,或者再没有木头的“官才”,世界不是以某种组合的方式体现意义,而是在零散、碎片的状态中支离破碎。
而这种说文解字式的拆解似乎正体现着短片的主题。第一个镜头是出于静态中的房间,里面摆放着的物品显得陈旧、破败,无论是家电还是衣服,都呈现出某种沧桑感,那张在墙上隐约可以看到的照片显示是92级的班级合影。这时一扇门打开,透出些许的亮光,然后是男人走进来,靠近窗口,接着打开属于自己床铺的移门,点亮灯,躺进去,然后关灯。这是一个回来入睡的过程,但是电影完全不是以归来者的视角来讲述故事,而是在第一个场景中,就完成了叙事,屋内物品静态的展示就是一种死亡的状态,或者说里面就是一个关闭着的世界,就是“掩尸”的官才,而进来的男人只不过是一个打破封闭状态的闯入者。
导演: 蔡源青 / 黄厚植 |
一个人进门,一个人上床,一个人关灯,一个人睡觉,这是“棺材”的世界,逼仄、黑暗、拥挤,以及散发着陈旧的气息,而当男人进来之后,这个起初的“棺材”封闭空间迅速被瓦解为“木官木才”的破碎世界:四个字甚至就是屋子内四个人的象征:男人上铺是一个胖子,他动一下身就传来声音,灰尘也掉落下来,整张床都塌陷了下来;对面下铺的男子在看足球,打开移门吵闹声传来,他下床去上厕所;另一个男人是个大胡子,站在门口抽着烟……四个人,四个床铺,四个入睡的空间,这就是“木官木才”的生活,如“掩尸”一样,被关在里面:窗口贴着的是“出入平安”的字符,墙上写着的是“自由、快乐”以及“禁止跳楼”的文字,只有门被打开、人进来成为必然的故事里,封闭便是无可逃避的命运。
一切都是压抑的,一切都是扭曲的,一切也都是冷漠的,在四个人的世界里,没有出现过对话,但这不是一个无声的世界,因为声音总是不断传来:是电视机的吵闹声,是上厕所抽水马桶的声音,是外面时隐时现的警笛声。也正是在这个压抑、阴暗、冷漠的世界里,仅有的一点关于睡觉的欲望也被解构了:大风吹来,火燃烧起来,浑浊的水满了出来,这一切都是来自外部的暴力因素,它们制造了更梦魇的现实,男人奋力想要把移门关上,以杜绝外部的干扰,但是门始终无法拉上,像是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将他拉出来推向更扭曲的世界。这是最后的失守,于是他跌入到了浑浊的水里,挥动双臂寻找出口,但是越是寻找就越是没有方向,越是奋力抗击却越难以逃离,水淹没了房间,水湮没了城市,在深处更深的深渊里,孤立的力量终究沉沦。
梦魇取代了上床后的梦境,而梦魇似乎也有短暂的消逝,回到现实,终于睡在床上,终于传来鼾声,但是“棺材”般地蜗居生活没有改变,被解构的“木官木才”世界没有改变,压抑、阴暗、冷漠的世界也没有改变,甚至这不是一个人的扭曲经历,不是四个人的封闭世界,房间之外,是整幢大楼,是整个城市,城市里的每一个人,公寓里的每个住户,都在相同的封闭世界里,都在压抑、扭曲的生活中,没有人可以逃离,没有人能告别“木官木才”的生存状态,而渐渐响起的救护车声音,更是让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种病态的存在,患病,死去,最终装进棺材,最终钉上木板,最终掩尸而封闭,生和死没有区别,因为所有人都活在被命运囚禁的“说文解字”里。
《木官木才》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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