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18 鸟鸣贱

胡乱做了梦，竟比平常早起一小时，5：30的时光，天已亮，地上湿漉漉一片。不知道是神经过度紧张，还是噩梦侵扰，总之有着一些恐惧不安的死亡，铁链、溺水，像一部悬疑片。

早锻炼是泡汤了，这天气让人难受，细数起来，断断续续，也有一旬半月没有早起锻炼了，小五还在安睡，他的梦应是平静的，我没叫醒他，只在一旁读阎连科的《风雅颂》，情节是关于精神病院和天堂街的，大学教授沦落到另一个社会的角落，这样的社会学解读不是这本书要告诉我的，我只是从只言片语的冷幽默中看到权力和欲望。

很少这样，早起却捧着小说阅读。外边听到了鸟叫，很清脆的那种，我知道这是二楼那户人家养在笼中的小鸟鸣叫，这个清晨看起来很抒情，生活不再单调，像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日子。二楼养了很多鸟，我不认识，在阳台上挂着五六只鸟笼。有次和小五晨练回来，很奇怪地看到有一只鸟在笼外，围着笼中的鸟叽叽喳喳，我不知道是不是鸟笼里的鸣叫吸引了这只自然界的鸟，也只有这一个可能，如果是二楼豢养的鸟，如何会固守主人而不展翅高飞。

我的推测一向是站在人类基本立场的，所以为了听这抒情的鸣叫，必然用笼子束缚住，囚禁是奴役的最基本手段。在晨练时，和小五经过广场的遛鸟区，主人不停地变换着鸟笼的位置、盖上、掀开，不厌其烦，从不马虎。经常看到，像懂鸟语般面对鸟笼，吹着口哨，与鸟交流、挑逗，细心品味着养鸟的乐趣。鸟儿也似懂人意似的，见到他，就格外地欢快雀跃，还主人一个好的心情！零散的鸟笼里，里面都是画眉、鹦鹉等人们喜闻乐见的鸟，活奔乱跳，却没有更大的自由，这是供人娱乐闲情的工具，越名贵，就锁得越牢。太多的人还是喜欢这“一笼一羽之乐”，所以自由之鸟眼见着笼中之鸟，不免有些庆幸，鸟儿的幸福也就在一鸣叫一展翅中。

书是翻了几页，真的不适合大清早起来阅读。上班。路上又碰见鸟事：一捡拾垃圾者，蹬着三轮车前行，车前端却摆着一鸟笼，仔细一看，鸟笼中果然有一只鸟，不仅鸣叫，还跳跃不止，看起来甚是兴奋。喙黄羽黑，很普通，在我生活的院子里很多，大体是把树籽当食物的那种。俗话说：“有钱买画眉，不听乌鸦叫”，为生活奔波的捡拾垃圾者竟有如此养鸟雅兴，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大概人各有志，没钱就养个不漂亮的普通鸟，听着这鸣叫，也算是一种高级的生活追求。

不管贵贱，鸟豢养在笼子里，让人欣赏逗玩，这实在是千年以来人养成的习惯秉性，想起庄周杜撰的鲁侯，“此以己养养鸟也，非以鸟养养鸟也”，还不是把鸟没养活？从广场遛鸟闲情到三轮车上以鸟相伴，个人方式不同，却也都是把鸟当成愉悦自己的工具，笼中鸟笼外人，这你死我活的对应的关系倒是被悦耳的鸟鸣声给覆盖了。

而还原到大自然呢，这和谐的共存关系可能也只有在乡村某一处看到，那时，鸟是自由的鸟，不囿于鸟笼，不限于主人，听闻自得，相安无事。“透着细瓷的质感清清脆脆地传过来”，乡村的鸟从一个路口抵达另一个路口，从一家的房顶抵达另一家的房顶，从一方树丛到另一方树丛，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而鸟鸣，也会在我们的静听中从一个心灵抵达另一个心灵。鸟是天空和大地的精灵，鸟鸣是树的花朵，所谓“鸟鸣春”，没有鸟鸣的天空是空洞的，没有鸟鸣的大地是荒芜的。《瓦尔登湖》中说：“要是没有兔子和鹧鸪，一个田野还成什么田野呢？它们是最简单的土生土长的动物，与大自然同色彩，同性质，和树叶，和土地最亲密的联盟。”

偶尔记起昨日下班，在树丛中就听见一只鸟欢快鸣叫，而底下一只花猫，抬头好奇地张望，鸟不在笼中，猫够不到树枝，这一上一下相看两不厌，倒还真像郑板桥《养鸟有道》中所说，“大率平生乐趣，欲以天地为囿，江汉为池，各适其天，斯为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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