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5-18 《蔓延》：人生是一场廉价的盗版

英文名：《Pristed Copy》，翻译成中文是“盗版片”，在这个从中文到英文，在回到中文的过程中，也就是从《蔓延》回归到《盗版片》，中间一定是遗失了什么，遗失了原始意义背后的那种隐喻，是社会生存还是爱情冷漠？是传染的冷漠孤独还是没钱的杀人成性？蔓延是一种没有终点的侵袭，悄悄地把你逼向绝路，那一声枪响之后，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呐喊：看过圣经吗？第25章第17节，我就是那个牧羊人！

到底谁能拯救生存在社会底层的我们？人到底能不能通过救赎来自我安慰自生自灭？在这样一个终极关怀的问题上，谁都没有现成的答案，所以每个人都在迷惘，都在寻找那个真正的自我，而在盗版碟片充斥的世界上，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copy的那样，包括人生、包括爱情，包括警察的职业，这样无声的呐喊后面，却是挣脱不了的束缚，人生何尝不是一部盗版片，廉价、批量，没有真正的自我。

《蔓延》的电影海报

盗版片是这个社会的外在表现形式，在街头，在三轮车上、在店铺里，在酒吧里，在仓库里，几乎无所不在，文艺片、好莱坞，甚至毛片，10元一张，甚至买多了8元一张，在讨价还价结束后体会那种窥探的乐趣，那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在这个盗版的制作后面，是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满足欲，这种满足感迫使人们在一个人的时候忘记现实的种种不快。所以在这些盗版片面前，人和现实之间是错落的，就像警察在审问贩卖盗版光碟的贩卖者，镜头前面的那个人在回答警察的提问，在他的背后却是另一个警察，在审问另外一个女人和孩子，在这种层次的错落中，你无法看到镜头之外的那个警察，又或者，你会有一种错觉，恰好在你自己的位置上，那个警察可能就是你，你无形之中进入了电影设置的陷阱中，所以，你才会感到恐惧，感到被慢慢抽空的感觉，真实和虚拟的界线已经慢慢融化开来，但是在这个陷阱里，我们都会软弱地不知道接下去朝哪个方向。

但其实，这个颇含隐喻的镜头在释义所谓的盗版，“警察”这种权利的身份，虽然具有象征意义，但是在所谓盗版的世界里也慢慢被颠覆了。在马路上，两个穿着假警服的人没收了一箱子的盗版碟，却并没有扣人，而之后，这几个所谓的警察却强奸一个女人，在他们脱去制服的时候，所谓的象征只是权利的一种盗版式的维持，其实，他们也只是生活在底层的社会青年，遇到的是同样底层没有能力为儿子上学的顺子，而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他选择了权利的另一种象征，那就是枪。这种象征表述得更为直接，在扣动扳机子弹射向那几个假警察的时候，他内心的愤怒仅仅是路见不平，“为我的苦难兄弟姐妹报仇！”他的呐喊逻辑是：面前的人尽管穿着假警服，但一样是苦难兄弟姐妹的对立面，所以必须消灭这样的对立。而当他在饭店喝下花生米和二锅头，钱不够而选择抢钱的时候，没想到老板是个残疾人，他指着自己的假肢说：“要不是这腿，我早就去抢了。”这句话一下子打倒了顺子，“都没有钱”的潜台词是在这个社会里，谁都是失意者，谁都是失败者，谁都无法要求别人给自己生存的权利，这一刻，顺子崩溃了，还是那把枪，那把枪击了假警察的枪，结果了自己的生命，在这样的死亡面前，而他同甘共苦的妻子也说道：“咱们到天堂一起抢吧”，也以同样的方式告别了这个赤裸裸的世界。

这几个人物基本是脱离在主要线索之外的，但是所谓的假警察、假肢的隐喻，也是另一种“Pristed Copy”，在“盗版片”的世界里，一样是对这个社会的无尽哭泣。再回到碟片里的生活，在不同的人面前，碟片承载着不同的功用，比如商业的、生存的，也有感官的、情调的，或者也有收藏的。电影把很多群体的生活用“盗版光碟”串起来，有开碟片店的申明，学校里的女教师梅小静，也有干一次1000元却只要50张碟片的妓女，也有把碟片当成收藏品的HIV携带者，他们同样生活在Pristed Copy的生活里，从生活的窥探到生计的无奈，这些10元、8元一张的碟片的确呈现了一个多棱的社会，所以，在《蔓延》里似乎涉及了我们当下中国所有可见的社会问题：盗版（知识产权），同性恋（边缘群体的社会地位），性工作者（开放年代的副产品），残障人士（社会关怀），下岗（社会底层的悲苦），性压抑（道德和肉身的交织），艾滋病（卖血和无辜受害者），他们或者在挣扎，或者在游离，或者在等待死亡，而在一个Pristed Copy的世界里，梅小静激发了所有对性的独特幻想，而在梅小静和妓女之间周旋的申明，是一名中途被开除的大学生，他卖光碟，也自己看，希望看到更多的陌生人，因为对他来说，陌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他无法在这种廉价的自我命名中获得生活真正好的乐趣，他与梅小静及妓女之间的所谓性也只是一种仪式，从一种窥探走向另一种窥探的仪式。

在最后，申明和梅小静奔跑在大路上，5分多钟的长镜头把一个被警察追逐，而后自己也不知道方向的年轻人带向一个不可知的未来，摇晃的镜头下是这个世界给予我们的不安全感，就像那个HIV携带者面对波澜起伏的大海，所有的未来都是无法通过的迷途，Pristed Copy正蔓延到每一个身上，没有人知道圣经第25章第17节里的那个牧羊人去了哪里。

其实，关于盗版的象征意义也是这部电影自身中形成，在DVD的盗版碟片封面上，赫然写着“禁止未成年人观看本片”的提示，下面是赤裸裸的海报，“一个把做爱当作精神寄托的女教师/一个把性交当作享受的妓女/几名把强奸当作乐趣的社会青年/灰色的欲望在他们的心里肆虐蔓延……”这部电影用伪情色电影的噱头证明了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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