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7-07《黑猫白猫》：追求我们的“Happy End”
最后打出的是“Happy End”，不仅仅是电影的结束，而是在结束中开启了“快乐”的开始：扎尔的爷爷和葛尔加欢快地喝酒，“死而复生”的他们享受着生活的快乐；扎尔和深爱着自己的伊达驾着小船驶向那艘豪华游轮，而同为新娘的阿芙洛狄忒和葛尔加的孙子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中；在爷爷辈和孙子辈各自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中，扎尔的父亲马考和阿芙洛狄忒的哥哥达迪却处在尴尬中，甚至达迪还掉进了恶臭的粪坑……“我想这是生活的新开始……”扎尔的爷爷如此感慨道。
这是电影的End，这是Happy生活的开始，在结束而开始的故事里，那一只黑猫和白猫也在扎尔和伊达的手中，一起登上了蜜月之旅的豪华游轮——当黑与白、厄运与好运消除了隔阂和对立，成为“Happy End”的注解，这个夸张、荒诞、奇幻的故事，似乎在埃米尔·库斯图里卡的镜头里变成了一种希望的呈现：电影上映于1998年，那时的祖国南斯拉夫已经名存实亡：二战后，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波黑、黑山、马其顿六个共和国组成的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在1991年时开始解体，1992年，塞尔维亚与黑山组成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而到了11年后的2003年2月4日，南联盟正式更名为塞尔维亚和黑山——当2006年6月3日，黑山共和国宣布独立；同年6月5日，塞尔维亚共和国宣布继承塞黑的国际法主体地位，南斯拉夫真正成为了写在历史书中的一个国家名称。
1998年的南斯拉夫在哪里？埃米尔·库斯图里卡或者在电影中提出了这个问题，当“黑猫白猫”成为关于命运的选择，它实际上指向的是未知：是像黑猫一样厄运降临，还是如白猫一样变成好运？在这个未知面前，库斯图里卡以乐观的方式呈现了生活最后的走向，扎尔的爷爷让他们离开这里，“走是明智的，因为这里没有太阳。”没有太阳是厄运的体现，是黑暗的降临，整个世界将是黑猫的领地，但是没有太阳而离开，却是在寻找一种新的开始，却是“Happy End”的命运归属——这不是因为白猫战胜了黑猫，而是白和黑的界限被打破，厄运转变为好运，它们同样成为“Happy End”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这个新生活的开始，这个快乐的结局需要的是孙辈走出去的努力，是需要代表未来的力量。
库斯图里卡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将“黑猫白猫”放置在一种对立中，在具象意义中，黑猫白猫总是同时出现，它们在扎尔的望远镜里，在葛尔加的窗户上，在上演“逃跑的新娘”的婚宴上，在马考家的屋顶上，最后则在扎尔和伊达的手中——除了在一个镜头里黑猫和白猫在争抢食物，接着便是马考走私汽油的计划破灭，达迪骗取了他的钱财，这是一个和黑猫白猫争抢食物最关联的一个镜头。除此之外，黑与白和谐相处，库斯图里卡如此注解黑猫白猫具有的象征意义，其实就是在消除对立性，而把每个人的命运都放在自己手里，如此才能拥有“Happy End”的结果，才能开启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 导演: 埃米尔·库斯图里卡 |
黑猫白猫没有对立性，矛盾就转向了内部，这是库斯图里卡的一种审视态度，也是他对国家命运的一种隐喻。而在电影一开始的时候，河面上驶来的是苏联的运货船，他们把一些二手商品卖给当地的居民，一只喇叭10马克，一只洗衣机300马克，马考付了钱，不小心自己连同洗衣机都掉下了河，而那一桶汽油，扎尔发现全是水，“我们被骗了。”在苏联船只趾高气扬离开之后，马考根本没有办法追回自己的损失。苏联运货船，船上名叫“高尔基”的骗子，以及不敢追责的逃避态度，似乎在某种意义上有着强烈的政治隐喻，但是这或者只是一种表象，库斯图里卡之后再没有提及苏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自己人，马考的唯利是图，达迪的谎言和暴力，是属于内部的堕落，所以面对这种内部的堕落，需要的是自我解救。
堕落和自我解救之间的矛盾在内部意义上呈现为一种具有历史性的代际关系上。爷爷辈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扎尔的爷爷，一个则是葛尔加，扎尔的爷爷曾经拥有一个水泥厂，葛尔加更是具有很强的势力，在财富的积累上，他们都是成功者。而且，两个人是朋友，扎尔的爷爷还救过葛尔加两次命，所以葛尔加在扎尔有困难的时候，都会帮助他。所以从爷爷辈的经历和现状上，他们积累了财富，他们具有很高的品德，葛尔加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娶一个老婆，就是为了传承这一份遗产。问题出在中间一代上，扎尔的父亲马考整天玩扑克牌，他希望在这种游戏中满足自己成功的欲望，但是一旦输了就会骂道：“扑克牌就像妓女，寡情薄意。”无疑他是一个投机分子，当他在苏联人面前被骗，他不是追究他们的责任，而是学习他们的骗术，开始了自己走私汽油的计划，那时的父亲正在医院，他毫无同情心地对葛尔加说，父亲已经死了，然后向葛尔加借钱，对于这个救命恩人的儿子，葛尔加也是二话不说，而马考借到了钱，又去找达迪，因为达迪认识很多官员，他认为两个人联手一定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马考编织了自己的发财梦，无疑是投机取巧，而达迪更是无耻，他设计抢劫了火车，把偷了公文包里马考本钱的胖子杀死，又将马考麻醉在车厢里，等马考醒来，发现已死的胖子被挂在铁杆上，像是被判处了侥幸，而马考想方设法重新拿到那只公文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公文包，打开才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而达迪则质问他，那些钱去了哪里，不知道真相的马考自认倒霉，欠下了达迪一屁股债。一个是想走私汽油的投机分子，一个则是老奸巨猾的抢匪，这中间的一代当然是堕落者，而达迪提出的一个解决办法是把自己最丑的妹妹嫁给扎尔，这样马考欠下的债务就可以一笔勾销——当婚姻变成一笔交易，更折射出中间一代的无耻。
《黑猫白猫》电影海报
而下一代的代表人物，是扎尔，是伊达，是阿芙洛狄忒，是葛尔加的孙子，他们面对父亲或哥哥的权威，并不是选择懦弱，而是勇敢地决定自己的生活。扎尔和伊达都有着追求自由的渴望，他们彼此相爱，在湖面上嬉戏，在向日葵地里追逐；阿芙洛狄忒尽管有着女神的名字，但是奇丑无比，但是面对哥哥的强权，她果断拒绝，“我要嫁给自己的白马王子。”达迪为此将她装进网袋投入井水中，但是在如此处罚中，阿芙洛狄忒尽管答应和扎尔成婚，但她选择做“逃跑的新娘”，而扎尔帮助她，告诉她如何把自己套在纸箱里然后逃进地道，阿芙洛狄忒终于如愿以偿，最后在路边遇到了正驾车的男人，他就是葛尔加的孙子，一心想要寻找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的他，和阿芙洛狄忒一见钟情，他们的努力也终于获得了回报。
年轻人追求自由，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他们代表着未来的方向，而他们之所以能成功实施逃离计划找到自己的幸福，还在于爷爷辈的支持。尤其是扎尔的爷爷，当扎尔带着乐队来到医院，病中的爷爷立马换了精神，他离开了医院，和乐队一起享受有音乐的美好时光。当他听说儿子马考欠下了一笔债要让扎尔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换取，于是告诉扎尔，“我会用文雅的方式阻止这场婚姻。”爷爷所说的文雅方式，就是装死，在重复喊着“死者与死者相伴，生者与生者相伴”中“一命呜呼”，他的死可以毫无遮拦地看见儿子马考唯利是图的堕落生活，另一方面，当他和也装死的葛尔加一起在阁楼上醒来，作为上一代的成功人士，自然揭开了马考和达迪的险恶用心，死而复生成为他们面对堕落下一代拯救命运的最文雅方式，而在文雅的拯救中，扎尔和伊达、阿芙洛狄忒和葛尔加的孙子，终于幸福地走在了一起。
但是在这个已经没有了太阳的地方，爷爷辈更是给孙子辈指出了前行的方向，那就是走向更远的世界，开启全新的生活：黑猫转化成白猫，厄运转化为好运，在“Happy End”中走向新的未来，就像扎尔的理想：“我们将是那艘游轮的真正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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