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13《庸见词典》：是供无知者使用的
【小说】败坏民风。印成书的比在报上连载的更不道德。只有历史小说因为传授历史，尚可容忍。有的小说用解剖刀的刀尖写成，有的在针尖上滚动。
是一部小说？是印成书的一部小说？是“败坏民风”的小说？为什么当小说从报纸上的连载变成一本书会“更不道德”？这是不是一部“用解剖刀的刀尖写成”的小说，是在“针尖上滚动”的小说？
“小说”作为条目在《庸见词典》里，相关的词条还有“连载小说”：“世风败坏的原因。争论可能的结局。给作者写信出点子。大发雷霆，如果发现其中有个人的姓名与自己的一样。”还有“文学”：“闲人的工作。”还有“作者”：“人们应该‘熟悉自己喜欢的作者’，用不着知道他们的名字。”连载小说只不过是“小说”的一个枝条，它同样指向“世风败坏的原因”，因为“文学”就是“闲人的工作”，而“世风败坏”出在“作者”身上，真正的作者，对于读者来说，“用不着知道他们的名字”。
一本《庸见词典》，作者是居斯塔夫·福楼拜，但显然福楼拜不是真正的作者，他是在另一部小说的创作中将“作者”推向了一个“庸见”的位置。1874年8月福楼拜在两年的准备之后开始写作《布瓦尔和佩居榭》，他希望这部小说会成为“一颗炸弹”。小说写了两名莫逆之交的公文抄写员布瓦尔和佩居榭，佩居榭后来得到了一大笔遗产，于是他们辞去了工作，到诺曼底乡下买了一座农庄，或者开办罐头厂，或者自学知识，后来为了打发日子，他们重新干起了抄写的行当，只不过他们不在抄写公文，而是记录他们所听到、所读到的各种废话、蠢话。
福楼拜创作《布瓦尔和佩居榭》这部小说，布瓦尔和佩居榭则抄写社会上的各种蠢话和废话，而实际上这些废话和蠢话来自于社会，这就有了关于作者的三重结构：说出这些废话和蠢话的人是第一作者，将它们记录下来的布瓦尔和佩居榭是第二作者，福楼拜则是第三作者，反之亦然。在这个嵌套结构中，关于“庸见”就有了否定之否定的特殊意义：一方面布瓦尔和佩居榭抄写那些废话和蠢话，他们一定认为是有意义的，但是他们自己并未意识到这些话有多么地乏味或愚蠢，也就是他们是认同这些废话和蠢话的；而福楼拜之所以在小说中让他们编辑这本“庸见词典”就是一种“反作者”的行为，也就是在福楼拜看来，这些废话和蠢话才是真正的社会“庸见”，而这也是他创作这部讽刺小说的意图所在。
| 编号：C37·2230605·1966 |
“这部词典将是对人们赞同的一切的历史性颂扬。我将证明多数永远有理，少数永远有错。我将把伟人送给所有笨蛋去糟践，把殉道者送到刽子手的刀下，而且用一种极端夸张的、火箭喷发一般的文体。”1852年10月，福楼拜在写给女友路易丝·高辛的信中这样说，他用这种“极端夸张、火箭喷发一般的问题”就是对“人们赞同的一切”进行无情的讽刺和鞭挞，在很多人看来，“平庸”因为是所有人能够得着的存在，所以“才是唯一合法的”，而福楼拜要将合法的“平庸”变成一本词典，为的是让体面的人容易找到自己应该说的话“因此需要排斥任何种类的创新，能遇到的话题，人们将能在词典里按字母能遇到的话题，人们将能在词典里按字母顺序，找到为在社会上做一个体面的、可亲的人而必须说的话。”但因为这只是对“作者”的引用，所以“反作者”的意图很明显体现出来，“在整本书里，将没有一个词是出自我自己。一旦读了它，人们将再也不敢讲话，深怕会脱口漏出一句收入这本书里的话。”
“没有一个词出自我自己”，这便是福楼拜对“反作者”的阐述，也正符合“作者”词条的解释。但是福楼拜的“反作者”竟也成为了“作者”，这部小说并没有最后完成，所谓的《庸见词典》只在最后两章的大纲里，在写作计划中，福楼拜是要借此讽刺上流社会社交圈“现成的见解、固定观念、多数人的看法、不假思索就作的结论、老生常谈。它们多数情况下是废话，是大实话……有时候他们是偏见和习非成是的谬误”，但是在写作中，福楼拜却感到越来越大的困难，他觉得整个身心都被两个主人公占据，“我变成他们。他们的愚蠢就是我的。”本来《庸见词典》里没有一个词出自自己，但是在写作中福楼拜认为自己“变成了他们”，按照同时代著名文学批评家蒂博岱的说法，福楼拜“从他们的愚蠢本性引出一种与他自己的本性一样的批判本性”，这种本性让他变成了他们，“于是在他们的思想里发育了一种不妙的能力，使他们能看到愚蠢而且对之再也无法容忍。”
这是一个奇妙甚至有些奇异的创作感受，似乎也是对于“庸见”嵌套结构的一个疑问：谁是庸见者？谁说出了废话和蠢话，谁对它们加以批判？从第一作者到第二作者，再从第二作者到第三作者，这不是一个因为讽刺而变成否定的存在，“我变成了他们”的批判性让每一个作者都对愚蠢“无法容忍”，所以说，社会上的那些废话和蠢话是庸见，布瓦尔和佩居榭将它们抄写下来，也是一种庸见，福楼拜加以讽刺也变成了另一种“庸见”——所以词条上对于“词典”的解释是：“要说：‘是供无知者使用的。’”而对于“诗韵（词典）”的解释是：“用它吗？丢人！”
在所有可能是庸见者的世界里，在泛化的庸见里，作者真的变成了“用不着知道他们的名字”，小说真的是“败坏民风”的文本，词典真的是“供无知者使用的”。但是福楼拜这本词典式小说在形式上具有重要的意义，它在作家逝世三十多年后才经编辑整理在法国出版，它是“藏在小说中的作品”，也是“逸于小说之外的作品”，达到了藏身于内的隐喻和逸出于外的讽刺中具有了双重意义。但是，当一部未真正编完的词典变成了独立的小说，当形式的双重意义变成促销的手段，当在包装上大玩噱头，这是不是现实意义上对“庸见”的最好注解？
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只有6万多字的词典被包装成豪华版：最外层的是普通的硬盒，拆开是精装礼盒版，特别设计的相框式礼盒里装着的是这本小巧的词典，袖珍词典采用的是烫金艺术纸面精装工艺，词典里除了词条以外，还有法国国宝级插画家沙瓦尔专为此书绘制的漫画三十幅，而这些漫画中的八张被制作成了漫画明星片，和词典一起装在内嵌的相框里。一本6万字的书，小开本只有299页，定价却要98元——是这个包装，是这些明信片提升了价格，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这根本不是一本词典，一本词典类小说，而是变成了一个礼品，而这种形式主义无疑就是对内中词条的生动注解：这是一部“败坏民风”的小说，这是“供无知者使用”的书，这是“闲人的工作”——这是新时代出版业、图书业和文学上的最大“庸见”，“用它吗？丢人！”
代理人，经纪人：淫猥用语。（此词可指任何激发、产生某一运动的事物。）
闲人：所有巴黎人都是闲人，虽然巴黎居民中十有九成是外省人。在巴黎，没人干活。
盗匪：全是凶暴成性。
银行家：全是富翁。而且是阿拉伯人，贪婪如猞猁。
牧羊人：全是巫师。有与圣处女交谈的专长。
驼子：聪明过人。备受浪荡妇人青睐。
屠夫：在大革命时期令人色变。
领奖学金的学生：全是窃贼。
刽子手：总是子承父业。
偷猎者：全是被释放的苦役犯。乡下一切罪行全是他们犯下的。理应引起众怒：“绝不手软，先生，绝不手软！”
单身汉：疯狂，自私，放荡。应该抽他们的税。为自己准备凄凉的晚年。
外科医生：铁石心肠：管他们叫“屠夫”。
密谋者：密谋者总有将姓名登记造册的怪癖。
批评家：读过所有的书，见过一切。如果你讨厌他，管他叫阿里斯塔科斯或阉人。
牙医：全都说谎。用钢铁来抚慰人。大家以为他们也修脚。自称是外科医生，就像眼镜商自称技师。
大夫：总要在前面加个“好”字——而在男人之间无拘束交谈时，加上“操他的”：“啊！操他的，大夫。”假如你信任他，他便是雄鹰；假如你跟他不和，他只是蠢驴。——统统只追求物质享受！“因为他们在手术刀底下找不到信仰。”
驯兽师：有淫癖。
骗子：总在上流社会出现。
才智，才子：总要加上“闪闪发光”。满街走。才子所见略同。
天才：仰慕它没有用，那是“一种神经病”！
绅士：已成绝响！
幸福者：谈到一个人幸福，就说：“他生下来就戴着帽子。”言者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听者也不知道。
意识形态专家：所有记者都是。
帝国主义者：皆是诚实、平和、讲礼貌、有风度的人。
发明家：他们的发现获得利益，这不公平。
法官：全是鸡奸者。
音乐家：真正音乐家的特点在于：从来不作曲，不演奏任何乐器，而且蔑视大演奏家。
工人：总是诚实的，在他不参加暴动的时候。
警察：总是错的。
戒指：戴在食指上甚是优雅。戴在大拇指上则过于东方化。戴戒指使手指变形。
咖啡：令人聪慧。只有来自勒阿弗尔’的才是好货。——正式宴会上，应该站着喝。——喝不加糖的很有气派，给人在东方生活过的印象。
名流：名流！打听他们私生活最琐碎的细节，以便可以贬低他们。
香槟：隆重宴会的特征。一边假装在品味，一边说：“这可不是葡萄酒。”引得平头百姓兴高采烈。“俄国消费它比法国还多！”法国的思想通过它传遍欧洲。——摄政时期，人们一天到晚喝香槟。不是“喝”，而是“畅饮”。
狩猎：人们应该假装喜爱的绝佳体力活动。君主豪华排场的组成部分。官员为之癫狂。
公猪：其身体既然“与人体完全一样”，医院里应该用它来教授解剖学。
干邑白兰地：能产生很坏的后果。对多种疾病有很好的疗效。饮一杯干邑绝无害处。空腹饮用，能杀死胃里的虫子。
音乐会：高尚的消遣。
保守派：大腹便便的政治家。“目光局限的保守派！”“是的，先生，唯其有局限，才能防止翻车。”
厨房；烹饪；菜肴：饭店的菜肴：总是引起便秘。资产者家里的：总是健康的。法国南方的：不是味道太浓，就是用油太多。
古董：全是现代产品。
哈欠：必须说：“请原谅，并非我烦闷，而是胃里有空气。”
吻：要说“拥抱”，这更得体。美妙的窃物。吻落在少女的额头，母亲的脸颊，漂亮女人的手上，儿童的脖子上，情妇的唇际。
（荣誉勋位团的）勋章：拿它打趣，但是觊觎它。一旦到手，总要说本人没有谋求。
礼仪，排场：带来威望。激发民众的想象。“要讲排场，一定要讲！”
众议院议员：当个议员，无上的尊荣！对众议院愤怒申斥。众议院里说废话的太多。——议员什么事情也不做。
文凭，证书：学问的标记。什么也证明不了。
法律，权利：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市政官员：猛烈抨击街道铺砌不平。“市政官员们想什么去了？”
埋葬：关于死者：“一星期前我还跟他一起吃饭呢！”死者若是将军，叫葬礼；若是哲学家，叫入土：
我们的时代：猛烈抨击。抱怨它已毫无诗意。管它叫过渡时代，或颓废时代。
革命时代：总在进行过程中，既然每届新政府都许诺要结束它。
外国：迷恋所有来自外国的事物：自由思想的证据。贬斥所有不是法国的事物：爱国主义的标记。
展览会：十九世纪令人癫狂的事情。
近郊：在革命时期很恐怖。
法国人：世界上为首的民族。“只不过多了一个法国人，”阿图瓦伯爵说过。——啊！做个法国人有多自豪。——当你望着纪念柱的时候！
法兰西学院：学院院士都是老人，戴着绿色塔夫绸的遮阳帽。
报纸，报刊：离不开它，但是要对它表示气愤。它们在现代社会的重要性。例如：《费加罗报》。严肃的报刊：《两世界杂志》《经济学家》《辩论报》；必须让它们随便摊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但要留心事先把它们裁开。用红铅笔勾出几段文字也会产生很好的效果。早晨阅读此类正经严肃报刊上的一篇文章，晚究过的话题上，也好出出风头。
君主政体：君主立宪政体是最好的共和制。
巴黎：大娼妇。女人的天堂，马的地狱。
共和主义者：共和主义者不全是盗贼，不过所有盗贼全是共和主义者。
圣职，神圣的职业：艺术是圣职。医学、新闻、公证也是——一般说来所有职业都是。
打手，暴徒：铁杆共和派用来称呼警察。
普选：政治学的最后关口。
女演员：良家子弟的灾星。极其淫荡，酒食无度，挥霍百万金如粪土。——对不起，她们中也有贤妻良母。
白色大理石：用于描写女体最迷人的部位。
蓝袜子（女才子）：莫里哀为证：“当她才情大发时”云云。
印度寺院舞女：此词令人想入非非。所有东方女人都在寺院里表演舞蹈。
金发女子：比棕发女子更风骚。
棕发女子：比金发女子更风骚。
女用紧身褡，紧身胸衣：防止怀孕。
妓女：必要的恶。救了我们的女儿和姐妹（只要还有单身汉存在）。应予无情驱逐。由于她们站在马路上，我们不能带着妻子上街了。全都出身平民，被有钱的资产者引上邪路。
女士们：“为女士鞠躬尽瘁！”荣誉属于女士。绝不要说：“女士们在客厅里。”
著名女歌唱家：所有女歌唱家都应该叫做“女神”。（diva-源自意大利语，女神。）
多宝柜：漂亮女人必备。
死刑：抱怨前去观看行刑的妇女。
女人：相反性别的人。亚当的一根肋骨。不要说“我的女人”，而要说“我的夫人”，或者说得更好：“我的另一半”。
贴身女仆：比她们的女主人漂亮。知道女主人所有的秘密，而且泄露。总是被少爷奸污。
女孩：少女。——别让她们接触任何书籍（怯生生说出这个词）。
麻子：女人长麻子，个个风骚。
轻佻的服装女工：再也没有俏丽的服装女工了。说这句话的口气，应像猎人找不到猎物。（法国作家缪塞(Alfred de Musset, 1810-1857)的短篇小说《眯昧·潘松》留下了“轻佻的服装女工”的文学形象。）
家庭女教师：总是出身于遭遇不幸的良好家庭。给主人家带来危险——勾引当丈夫的。
松紧袜带：上流社会的妇女应该始终让它高于膝盖，民间妇女则让它低于膝盖。女人永远不能忽略此一衣着细节，这个世界上放肆之徒太多。
少女：怯生生说出这个词。所有少女都脸色苍白，身体瘦弱，永远是清纯的。让她们远离任何书籍，不去博物馆和剧院，尤其不能去植物园看猴子。
湖：泛舟湖上时，身边要有个女人。
牛奶：溶化贝壳。招引蛇虫。增白皮肤。巴黎有些女人每天早晨洗牛奶浴。
曼陀林：为勾引西班牙女人所必备。
大衣，斗篷：携带女子私奔时所穿，其颜色与城墙相似。
小艇：任何搭载一个妇女的小船。“请上我的小艇！”
黑种女人：比白种女人更风骚。
处女，贞女：仅用于贞德，并且加上“奥尔良的”。
羞耻心：女人最美的装饰。
浪漫曲歌手，唱浪漫曲的男子：讨女人喜欢。
叹息：应该在一个女人身边发出。
华尔兹，圆舞曲：表示愤慨。淫荡、不洁的舞蹈，应该只让老女人去跳。
肚子：有女士在场，要说“腹部”。
反基督：伏尔泰、勒南……
无神论者：“不信神的民族不可能久存。”
大教堂：“教堂”华丽的同义词。总是宏伟的。
圣经：世界上最古老的书。
佛教：“印度的伪宗教。”（《布耶词典》第一版下的定义）
四月斋，封斋期：实际上是一种卫生措施。
天主教：曾促进艺术的繁荣。
查尔特勒修会的修士：毕生时间用于酿造查尔特勒甜酒，掘自己的墓穴，说：“兄弟，人总有一死。”
基督教：解放了奴隶。
领圣体：初领圣体：一生中最美妙的日子。
耶稣受难十字架：宜于安放在床头或断头台上。
上帝：伏尔泰本人说过：“假如上帝不存在，也要把它发明出来。”
神怪，神灵：一种东方舞蹈的名称。（djinn 源自阿拉伯语。）
梵蒂冈的雷霆：置之一笑！（指逐出教会，开除教籍。）
共济会：又是大革命的起因之一！入会考验甚是可怕——有人因此丢了性命。家庭争执的原因。教会人士不待见他们。“他们能有什么秘密？”
邪教徒：恶狠狠的说法，其义不明，但知道与东方有关。（这是土耳其人对非伊斯兰教徒的蔑称。）
耶稣会士：插手所有的革命。人们想不到他们有多少人。绝对不要谈论“耶稣会士之战”。
犹太人：以色列的儿子。犹太人全是卖小望远镜的。
古兰经：穆罕默德的书。
殉道者：早期基督徒全是殉道者。
传教士：不是被吃掉，就是被钉在十字架上。
教父：其实是教子的亲生父亲。
神甫：应该阉割他们。与保姆睡觉，跟她们生下孩子，管这些孩子叫“侄子”。——“不过这无所谓，毕竟还有好的神甫！”
朋茎异常勃起：古代的宗教。
神意，天意：没了它，我们该怎么办？
宗教：社会的基石之一。对民众是必需的——不。过不宜过多。说到“我们父辈的宗教”，应满怀热情。
亵渎神明：砍掉一棵树便是亵渎神明。
禽兽：啊！如果禽兽能言。有的禽兽比人还聪明。
藏绿帽的：是女人都该让丈夫戴绿帽。
性交，交合：避免使用这两个词。要说：“他们有过关系……”
色欲：神甫用这个词称呼肉欲。
放荡：独身者所有疾病的根源。
谵妄：诗歌中表现它的词句。
忠诚：埋怨别人缺乏忠诚。“在这一方面，人不如狗！”
怀疑：比否定更坏。
折衷主义：把它当作一种不道德的哲学，猛烈抨击它。
政治经济学：不讲良心的学问。
发福：财富与懒惰的标记。
不道德：此词拿腔拿调念出来，能增添说话人的声望。
初夜权：不信有此事。
淫猥：所有源自希腊文或拉丁文的科学名词都暗藏淫猥的意思。
达盖尔照片，银版照片：将要取代绘画。
达尔文：那个说我们的祖宗是猴子的人。
螺旋桨：机械学的未来！
利特雷：听人提到他的名字便冷笑：“这位先生说猴子是我们的老祖宗。”（法国哲学家、政治家、语文学家，著名的《利特雷词典》的编者。）
数学：使人心灵干涸。
力学：数学的低级部分。
医学：身体健康的时候挖苦它。
形而上学：挖苦它，以证明自己高明。
哲学：总要报以冷笑。
照相术：将要取代绘画。
科学：懂一点科学使人疏远宗教，懂多了使人回归宗教。
艺术：把人引向济贫院。它有什么用处，既然可以用机器取代它，而且机器做得更好，更快？
艺术家；演员：全爱寻开心。赞扬他们不谋利（此语过时）。奇怪他们穿得跟大家一样（此语过时）。——挣的钱不计其数，但是挥金如土。常有饭局。女演员只能是娼妓。他们干的活不能叫工作。
作者：人们应该“熟悉自己喜欢的作者”，用不着知道他们的名字。
线描、绘画（艺术）：由三个要素组成：“线条，纹理，细腻的点画。此外，要有倾注力量的笔触。不过，说到倾注力量的笔触，只有大师做得到。”（克里斯朵夫）
音乐爱好者，文学艺术爱好者：有钱，有歌剧院的年票。
第欧根尼：“我在寻找一个人……”“别挡住我的阳光。”
狄德罗与达朗贝尔编的《百科全书》：怜悯它是一部洛可可风格的著作，置之一笑，甚而猛烈抨击它。
伊壁鸠鲁：蔑视他。
博学：视作思想狭隘的标记而蔑视它。
连载小说：世风败坏的原因。争论可能的结局。给作者写信出点子。大发雷霆，如果发现其中有个人的姓名与自己的一样。
费加罗（的婚礼）：大革命的起因之一！（法国作家博马舍的名剧《费加罗的婚礼》传播了平民反抗贵族的思想。）
希伯来语：凡是我们不懂的语言都是希伯来语。
荷马：实无其人。因其笑声而闻名。（荷马史诗中的英雄常纵声大笑，所以西方形容大笑为“荷马的笑声”。）
维克多·雨果：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去过问政治！
想象力：总是“活跃的”。对之存戒心。自己没有的时候，要否认别人有。只要有点想象力，就能写小说。
错综复杂的情节：所有剧本的根基。
演出经纪人：艺术家用语，意为主事人。总与“精明的”连用。
臭不可闻的：应该用于任何未获《费加罗报》允许赞赏的文艺作品。
写诗的灵感：激发它的东西：海景、爱情、女人等等。
文学：闲人的工作。
马基雅弗利：没有读过他的著作，但认为他是个大恶人。
马基雅弗利主义，政治权术：在说这个词的时候应做哆嗦状。
诗：完全无用。过时了。
诗人：梦想家好听的同义词，傻瓜。
散文：比诗好写。
拉辛：淘气包！
小说：败坏民风。印成书的比在报上连载的更不道德。只有历史小说因为传授历史，尚可容忍。有的小说用解剖刀的刀尖写成，有的在针尖上滚动。
（在）客厅（抛头露面）：文学家的起步，是展示才华的好机会。
唯灵论：最好的哲学体系。
斯多葛主义：不可能做到。
行吟诗人：画在挂钟上的好题材。
伏尔泰：学识浅薄。因其“咧嘴怪笑”而闻名。
瓦格纳：听到他的名字要冷笑，并且对未来的音乐来几句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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