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20《小麦的囤积》：关于道德批判的“资本论”
海报上男女相拥，在草垛背后上演一幕隐秘的爱情。但海报像一个乌龙，这不是一个男女冲破束缚追寻爱情的浪漫故事，甚至其中根本没有个体的男人和女人，爱情更是毫无踪迹，取材于弗兰克·诺里斯小说的这部默片是大卫·格里菲斯批判现实主义的力作，他用影像演绎了一个从自给自足到资本运作的“资本论”寓言。
《闪回电影简史》中对这部电影的评价是，通过田园笔触表达“反资本主义”的主题，并举例说：“一场戏中，格里菲斯拍的是以倒卖谷物获利的大亨举办奢华的宴会，下一个镜头切至农夫们排队领面包的安静景象，农夫们是宴会的受害者，他们的痛苦冻结在画面上。”两个镜头形成了平行剪辑的蒙太奇效果，而在电影中，三个场景的叙事围绕着从谷物到市场再到资本的三个阶段，反衬出“小麦的囤积”背后的社会不公以及资本主义的罪恶历史。
第一个场景是农民一家面对麦子，却无法高兴起来，男人低着头从袋子里拿出麦子，女人和孩子站在旁边，远处是坐着的老人，之后男人背上包，和老人一起去田里干活，他们把小麦的种子播撒在土地上。这是农民的生活，他们拥有土地，他们拥有种子，他们用劳动播种，当然最后他们也收获了谷物，这是自给自足小农生活的写照，从谷物到谷物，如果没有交易，他们完全可以让这片土地成长的庄稼养活一家人。但是，这已经不是一个自给自足的时代，第二个场景则是“谷物之王”在办公室里，和众人想到了“囤积计划”，他们开始囤积小麦，并搅乱了交易所里交易秩序，在混乱中，他们从中获利。
| 导演: 大卫·格里菲斯 |
第一个场景是谷物的成长和收获，它足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第二个场景则是资本的操控，在“小麦的囤积”中集聚了资本，一封会计马丁写给大亨的信里，说起了此次计划获得的优厚回报，大亨的资产翻倍曾铮，成为了市场的操控者。而在第一个场景的谷物和第二个场景的资本之外，则是处在它们中间的第三个场景，那就是市场，市场的主要体现是产品，产品维系着两端，一端是生产者，另一端是消费者，有市场就有市场规律，但是在这一市场里，由于小麦的囤积，面包的价格飞速上涨，短短几天就上涨了一倍，这带来了两个后果，一是购买者由于面包价高而减少，很多人买不起价格飞涨的面包，二是当面包供应减少之后，价格反而再次上涨，这使得很多人买不起面包，处在饥饿的边缘。
市场是交易之地，连接着生产者和消费者，市场也是社会的晴雨表，很多人根本无法购买所需商品，而市场之所以出现这个情况，就在于资本的操控，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小麦的囤积”带来的后果。这样，格里菲斯就用影像的语言阐述了“资本主义”的发展历史，从农民自给自足的物时代，变成市场交易的货币时代，再到资本操控的资本时代——货币从无到有，又从货币变为资本，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发展的不同阶段。但是格里菲斯并不只是用影像演绎资本主义的本质，而是带着道德批判的目光来审视“资本论”背后的罪恶。在农民的世界里，他们的生活完全被资本所影响，第一幕中男人、女人和孩子、老人形成了不同的景别，层次丰富地传递出生活的困境，而在播种的画面中，男人和老人从远处走来，他们播撒着种子，然后走到镜头之前后又折返，后面则是耕种的马匹，马匹背后则是另一个男人，前后组成的关系又是一种景深带来的深度，画面所传递的空间深邃性和农民们默不作声的无奈感形成了一种视觉呼应，这无疑是农民悲苦生活的写照。
而与农民生活形成平行剪辑的则是资本家的宴会，他们实施的囤积计划取得了效果，他们在一起欢庆的宴会，在这里，农民和资本家的不同命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而另一方面，农民的生活从单一家庭变成群体命运，市场上的农民买不起涨价的面包，这是他们亲手种植的麦子，他们却无法填饱肚子，示威也罢，反抗也好，当大批军警赶来，他们更是失去了最基本的权利。所以土地上农民的无奈和叹息，市场上百姓的困苦和凄惨，都成为格里菲斯对资本操控的一次控诉。而在这个故事里，格里菲斯更是通过讽刺的手法安排了资本家的结局：资本家去囤积的谷仓查看，不想一不小心掉进了谷仓里，上面的谷物源源不断填充，资本家的呼喊无济于事，最后一双手也终于被谷物掩埋，当人们发现将他救出来时，才发现他已经死了——这真的是绝妙的讽刺，资本家囤积谷物，不想自己也成为囤积谷物的一部分，当囤积而掩埋，这不正是资本家自食其果的报应？
格里菲斯运用这样的讽刺完成关于资本论的道德批判，但是资本家的意外绝不能改变整个资本的链条，也不能颠覆资本的操控能力，最后一个画面中农民们依然在土地上耕种，依然低垂着头，依然看不见希望，在资本控制的时代，他们的命运就像格里菲斯调黑的色条，永远在暗黑的世界里挣扎。
《小麦的囤积》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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