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09《云裳风暴》:裸体的才最真实
据说,电影的结尾是一场裸体秀,参加法国时装展的模特们脱下了光鲜亮丽的服装,以全裸的方式走上T台,在如泣如诉的加百利歌声中展示他们的身体,而被簇拥在C位的则是怀孕的爱波婷,他们的表演获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但是这最后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观影的电影里,是电影介绍的一个乌龙?或者是没有裸戏的另一个版本?
但是裸体却以另一种方式呈现,不是在T型台上,不是在时装展中,而是在户外的巨大广告牌下,不是漂亮、性感的模特,而是还没有学会走路的孩子:他们被安排在草地上,摄影师对着这些孩子拍摄照片,而背后就是一块巨大的广告牌,这是“图萨迪”的产品广告,“逼真”是产品最重要的特色,而当摄影师按下快门,定格的孩子们也以裸体的方式展现着最逼真的身体。模特们全裸出场是脱下了衣服的全裸,“脱下”意味着从社会性向自然性的转变,阐述的是最原始的人体美学,但是当孩子们赤身裸体成为最逼真的形象,他们比模特更是代表着生命本质,这是新生,这是希望,这是“不穿衣服”的时尚。
而在这个最逼真的场景出现的同时,罗伯特·奥特曼还以对立的方式安排了另一个场景:被火腿噎死的法国时装理事会主席奥利弗的葬礼正在举行,他的遗孀伊莎贝尔在送葬的队伍中,而队伍经过了靠在长椅上休息的沙吉欧身边,他醒来也跟在送葬队伍后面,伊莎贝尔曾经就是他的恋人,甚至差一点就结成了夫妻。葬礼中含有巨大的信息量,没有走到一起的恋人,意外死去的时装界名人,它们都代表着一种逝去,而且是莫名其妙的逝去,当葬礼举行,它是死亡的象征——一个场景是新生,另一个场景是死亡,一个场景是不穿衣服,另一个场景是穿着黑色衣服,一个场景是逼真,另一个场景则是仪式。正是最后不同场景的展示,罗伯特·奥特曼发起的“云裳风暴”审视的是关于时装或衣服的社会学本质。
导演: 罗伯特·奥特曼 |
时装代表着什么?它是引领的时尚,是前瞻的潮流,它的背后是设计师、模特、摄影师所构成的产业体系,它的表现形式就是众星云集、全球瞩目的巴黎时装展。在这个意义上,时装的功能就是展示,在展示中,时装变成光鲜亮丽的存在,但是时装在本质上还是衣服,衣服具有保暖功能之外,最大的意义就是遮掩,遮掩意味着人不再以裸体的方式面对世界,由此他成为了一个社会人,但是遮掩的另一个意义则是将暴露的东西隐藏起来,遮掩和隐藏也就意味着真相是一个秘密,这其中就有谎言、虚伪,或者在这个意义上,时装就是面具。展示和遮掩,是时装的两种功能,一个是向外的,它的目的是让更多的人看见,一个则是向内的,它的目的完全想反,就是要让一切东西看不见,看见和看不见是时装成为一个矛盾体,而奥特曼正是通过影像完成了相互对立的“时装叙事”。
全世界期盼的巴黎时装周开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时装界精英汇聚在巴黎,时装设计师带来了新设计的时装,模特准备着在舞台上大展风采,摄影师则将目光聚焦在唯美的云裳世界。他们就是为时装如何被展示这一目的而来,而为了让更多人看见,时装展上出现了更多的媒体,他们有来自美国的报社记者,有电视台的直播和访谈人员,也有时装杂志的编辑,他们的意义是将时装具有的展示功能进一步放大,电视主持人基蒂从机场到秀台,到发布会现场,都进行了直播和访谈,邀请时装界人士畅谈时装相关的话题,阐述时装观念,引领潮流时尚。奥特曼以特有的群像素描方式,通过多线交错展现了时装展上各类人物,你方唱罢我登场,在散点透视中成为最大的秀场。
《云裳风暴》电影海报
在时装展示意义上,奥特曼的叙事更像是纪录片,但是在遮掩意义上,它通过戏谑的方式揭示了时装界的丑闻。大名鼎鼎的时装理事会主席奥利弗,在外面风光无限,但是在家里妻子伊莎贝尔并不理他,甚至一脚踩在了宠物狗的大便上,在而从机场接来了神秘客人沙吉欧之后,因为吃一个汉堡被噎住,竟然一命呜呼,而沙吉欧慌乱之中溜之大吉,于是简单的一次意外变成了谋杀;沙吉欧和伊莎贝尔曾经是恋人,但是在动荡的时局中两人分离,沙吉欧在苏联成为了一名裁缝,伊莎贝尔则嫁给了奥利弗,而奥利弗又与西蒙私通;当奥利弗“被谋杀”之后,伊莎贝尔没有悲伤,西蒙却成为了关注的焦点,因为他们私通已经不是秘密,是公开的新闻;除此之外,西蒙的儿子杰克和妻子小丹之间也是貌合神离,两个设计师是同性恋,他们躲在比安可的野台秀中亲热,更多的人在奥利弗死亡之后开始了对权力的争夺……而在放大时装展示功能的记者、编辑故事里,他们也演绎了时装“遮掩”的一面:两位美国记者抢夺一间酒店房间,竟鬼使神差住在了一起,一开始是争吵,然后是共处,最后竟在一醉方休中酒后乱性,他们本来肩负着报道的任务,但是在这一方天地里,他们根本没有去现场,而是将电视直播的信息“翻译”成了电话报道;三位时装杂志的编辑都想和著名的摄影师麦罗签约,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们使出了各种伎俩,有人下跪哀求,有人则牺牲色相,最后反而被麦罗戏耍,还被拍摄了带有侮辱性的照片……
婚姻貌合神离,私通成为公开秘密,酒后乱性,勾心斗角,这就是时装遮掩下真正的现实,就像奥利弗的死亡,它的真相就是食道堵塞引起的窒息,但是在被遮掩中变成了一起重大案件,甚至就是上演的“云上风暴”。遮掩是异化,是变形,甚至变成了对展示的解构:光鲜亮丽的背后是光怪陆离的丑陋人性。而奥特曼给唯一具有叙事线的故事一种讽刺性:沙吉欧千里迢迢从苏联而来,是为了寻找曾经的真爱,但是背负谋杀的罪名,跳入塞纳河,又潜入酒店,偷走了记者乔弗林的外套,几经周折最后终于见到了伊莎贝拉,他们一起回忆起曾经的美好时光,一起沉浸在浪漫的爱情中,但是当伊莎贝拉在房间里准备脱去衣服重温旧梦时,沙吉欧竟然睡着了,伊莎贝拉重新穿上衣服,然后喃喃自语:“两任丈夫,两具尸体。”奥利弗是现任丈夫,却意外离世,成为了被解剖的尸体,沙吉欧是曾经的丈夫,却早已失去了激情,成为了睡去的“尸体”。伊莎贝拉的这句话是对自我命运的感慨,但也成为对时装两种面向的阐释,展示时装的业界大佬死了,遮掩的爱情重新被唤醒的恋人睡了,伊莎贝拉只能再次穿上衣服,告别已不再美好的过去,投入到仪式化的葬礼之中。
展示的死了,遮掩的也死了,时装在历经了“云裳风暴”之后也在死去,只有不穿衣服的孩子是逼真的,他们阐述着人体美学——但是当摄影师用镜头对准他们,拍下唯美的广告宣传片,新生和希望是不是也成为了时尚之下被遮掩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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