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1-14《鸟》:当梦境击破现实
Bird,是12岁的贝莉用手机拍摄反复观看的飞翔之物;Bird,是在孤独时遇见的那个男人的名字;Bird,是以天空为家的自由象征;Bird,更是在无助的现实中的庇护者。当导演安德里亚·阿诺德以“Bird”为片名,囊括了“鸟”所承载的所有意义,但是一个单数的“鸟”具有的隐喻就是从杂多的现实变成了单一的渴望,或者直接指向了那个名叫“鸟”的男孩具有的梦境意义:Bird是男孩的名字,他可以叫“伯德”——就像格蕾塔·葛韦格2017年的电影《Lady Bird》一样,但是当“Bird”突破了一种简单的名字,它已经变成了贝莉的一种投射之物,甚至他就是被贝莉命名的存在,所以他不是伯德,不是“鸟人”,而是用完全的梦境展开的“鸟”。
完全可以认为安德里亚·阿诺德创造的“鸟”就是设置的一个梦境,一个由贝莉所展开的梦境:在跟随哥哥亨特和那些人闯入别人家中打人之后,12岁的贝莉奔跑者逃离了现场,跨过栅栏之后便躺在了草地上,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这就是梦的进口,或者说她接下来的故事都可以看作是以此为起点的一个梦境,因为这个醒来开始“美好的一天”的确太具有梦境色彩了: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匹白马,然后是柔软的草地,然后是投射下来的阳光,当然最重要的是,贝莉看到了远处走过来的一个男人,“我是鸟。”他说——白马、草地、阳光和鸟,所有美好的事物聚合在一起并迎向了贝莉,这难道不是一场梦境吗?而且这个遇见的男人有鸟的名字,穿着可以飘起来的裙子,背着远行的双肩包,甚至直接对贝莉说:“很美吧,这一天。”尽管贝莉一开始是对他的警惕,但是在离开之前她的回头就是对这个梦境起点的留恋,她要完全将自己融入梦中,她要从这里开启美好的一天。
这个打开梦的情节,安德里亚·阿诺德是以一种暗示的方式完成的,它模糊了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是现实——甚至安排了贝莉从手机上听到父亲巴哥的留言,“晚上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看起来就是现实,但是这就是一场梦,它是诡异的,它是奇妙的,它也是贝莉自我构筑的开始。贝莉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梦境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对现实的超越:她的现实是没有家的无奈,父母分离,母亲和新交的男友斯卡特在一起,那些弟弟妹妹跟着母亲,而自己虽然和巴哥生活在一起,但是忙于自己婚礼的巴哥根本不管贝莉;她的现实是动荡不安的生活,住在满是涂鸦的房子里,没有一个朋友,每天就是和哥哥亨特以及那些小混混一起;她的现实是找不到自我的混乱,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但是现实中的贝莉却有着自己的渴望,那些天空中飞翔的鸟是她自由的寄托,甚至苍蝇、蝴蝶,这些带翅膀的昆虫也变成了鸟的化身,她拍摄飞翔的鸟,观察苍蝇和蝴蝶,面对走向她的海鸥,在灵魂深处,贝莉就渴望成为天空中的鸟,逃离这现实的困境。
导演: 安德里亚·阿诺德 |
手机上拍摄各种飞翔,但是她依然被困在现实里,电影中的第一个镜头就是贝莉在用手机拍摄鸟的视频,她仿佛也像鸟一样自由拥抱着天空,但是她却是通过铁丝网看到天空和飞鸟的,也就是说,她被围困在铁丝网里,她只能依靠2倍拉伸的镜头捕捉到铁丝网外面的飞鸟,镜头可以伸缩,也只有镜头可以越过铁丝网,但是自己却只能在里面。这才是贝莉真正的现实,所以她制造了梦境,除了白马、青草和阳光之外,梦境中最有意义的存在就是化身为人的“鸟”,当鸟出现在她面前,背景音乐中的那句歌词是:“爱情真奇怪……”这是贝莉和鸟人的爱情,这爱情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是走向希望、寻找自由的爱情,而当爱情在梦境里滋生,在另一个人意义上,则是对现实的击破——不是梦境照进现实,而是以一种更强的力量打碎被铁丝网包围的现实。
击破现实的意义何在?或者说安德里亚·阿诺德设置这个现实化的梦境出于什么考虑?当梦境击破现实,对于贝莉来说,其实有两个意义,一个是贝莉创造了“鸟”,这个鸟的存在就是自我的一种投射,鸟说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家人,他曾经就住在这里,寻找家人成为鸟的目标,就是贝莉的想法,在一个父母分离的现实中,贝莉想要的不仅仅是找到家人,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家。所以她会带着鸟去找以前住过的地方,在线索断了之后,她又去找母亲,母亲透露了那个叫弗雷德·兰姆的男人,贝莉又带着他坐车找到了兰姆,打开门,鸟面对父亲时说:“我可能是你儿子。”但是兰姆却拒绝了他,“我没有家人。”他还说儿子已经死了,生下儿子的女人也疯了。兰姆在鸟小时候把他抛弃了,现在鸟找来他又完全把他看成是死去的人,鸟的命运永远是孤独,永远是流浪,永远没有家,而这不正是贝莉的现实,她也希望和家人在一起,他也希望有一个温暖的家,所以她只能通过梦境,通过梦境中的鸟来自我建构。
《鸟》电影海报
这是贝莉寻找家的一种梦境构筑,但是当鸟出现,对于贝莉来说还有另一种寄托,那就成为自我的保护者,甚至成为正义的化身,在这个意义上,梦境更是击破现实的强力武器,也更具有梦幻性:贝莉母亲和斯卡特生活在一起,贝莉的弟弟妹妹也挤在那间屋子里,斯卡特明显有着暴力倾向,母亲只能以泪洗面,而孩子们更是心存恐惧,在那只叫戴夫的小狗死后,贝莉听到了斯卡特强行闯入进来的声音,而且他还动手打了母亲,贝莉也根本无力反抗,这时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鸟挺身而出,他变成了满是羽毛的鸟人,然后用利爪将斯卡特抓走了——这怎么可能是现实?当带着羽翼和利爪的鸟是梦境之物,那么前面关于鸟的一切故事都是贝莉的梦。贝莉用鸟的力量击溃了邪恶,而在父亲巴哥的婚礼上,鸟再次出现,再次变成带有羽翼的鸟,他包裹住了贝莉,和贝莉拥抱,然后飞离,而这也意味着贝莉所构筑的梦境,在寻找家和得到庇护的双重目标实现后,现实也具有了更多的温暖,“从此不再有人孤独”,父亲和凯莉结婚了,虽然后面的日子还有诸多问题等待着他们,但是“永远忠诚”的结婚誓言也是一种保证;亨特终于没有等来女孩月亮,也没有去往苏格兰,但是这何尝不是成长中的一次经历?就像鸟在最后离开时对贝莉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也无疑是贝莉对自己、对整个世界的心声。
现实被梦境击破,现实在梦境中成长,对安德里亚·阿诺德梦境现实化的解读也许是一种误读:贝莉遇到了鸟是现实,她带着鸟去寻找也是现实,化身为带有羽翼的鸟人也许只是偶然的幻觉。但是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现实,贝莉将鸟人看成是希望和爱,不也正是一种梦境的构筑?所以不管是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梦境,还是整个故事具有梦境的氛围,梦无疑都是超越现实的,都是为了激活内心的爱,都是为了寻求生活的美好,飞翔的鸟,保护的鸟,亲近的鸟,“鸟”就是无数希望的结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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