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2-27《插入》:但是摄影机没有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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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名完全可以是一种色情式的解读:进入身体,这是肉体和肉体的交流方式,在只有男人和女人的床上,“插入”就像水到渠成一般成为必然的一个步骤,而约翰·拜勒姆也的确在电影中展现了活色生香的情色语言:无论是杰西卡·哈珀,还是维罗尼卡·卡维特,还有扮演雷克斯的演员,都有露点的镜头。但是约翰·拜勒姆的“插入”并非只是肉体之间关于情欲的对话,它在电影叙事中具有多重含义。

首先,这是关于演员替换性的“插入”,一开始是哈琳在“神奇小子”的工作室里,她是电影的女主角,她在神奇小子的指导下和雷克斯上演了激情戏,但是拍摄中断之后她上楼“打一针”,不想最后却奇怪地死去了,在麦克和雷克斯将哈琳的尸体搬离的时候,麦克的女友凯西留在了工作室里,一心想要成为电影女主角的凯西便代替哈琳坐到了床上,并且开始了电影的拍摄,这就是一种“插入”,它是一种在意外发生之后替补式的存在,也正是这种插入,使得神奇小子可以继续拍摄他的电影,似乎哈琳的死没有发生,似乎哈琳的缺席不存在,“插入”以一种完美的形式完成了从中断到继续的过程,像肉体和肉体之间的对话一样,它发生在演员和演员之间。

约翰·拜勒姆将故事的背景放置在上世纪30年代,这是从无声电影走向有声电影的时代,或者说是有声电影崛起取代无声电影的时代,在这个变革的时代,当有声电影成为主流,无声电影的命运就被推向了尴尬的境地,但是对于“他在家工作”的神奇小子来说,对于无声电影似乎还有着信心,“无声电影将继续存在”,这是他坚持的执念,一个房间、一张床、一步摄影机就是他的全部,六部电影合同在手,他就是这个时代的异类,而异类的存在就是创造机会完成一次次的“插入”:让无声电影继续以艺术之名完成创作,所以要在有声电影的时代不被淘汰,就需要一种“插入”的精神,在这个意义上,这就变成了电影和电影之间的对话,“我们是电影艺术的先驱”,而先驱的存在甚至意味着“插入”反而不属于无声电影而属于有声电影。

导演: 约翰·拜勒姆
编剧: 约翰·拜勒姆
主演: 理查德·德莱福斯 / 鲍勃·霍斯金斯 / 杰西卡·哈珀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75-02-19
片长: 117 分钟

演员和演员之间的“插入”式承续,电影和电影之间“插入”式地竞争,以及肉体和肉体之间“插入”式的对话,构成了约翰·拜勒姆的三重插入,当然在电影叙事中,还有雷克斯到来的插入,不速之客麦克和凯西的插入,哈琳意外之死的插入……种种插入其实构筑了约翰姆的另一个隐喻:插入到底是主动的在场还是缺席之后的意淫?神奇小子在市场的竞争中已经走向了边缘,他把自己关闭在工作室里,拍摄电影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使命,但是这种工作和使命又是不在场的,即使电影拍摄完成,变成一段段黑白的影像,也招来了观众的骂声——电影一开始就是放映神奇小子电影的剧场,当黑白的影像出现在观众面前,得到的唯一评价就是:“太恶心了!”但是神奇小子为什么还在坚持,那就是他认为这就是艺术,是有生命的艺术,更在于他自信自己能够得到肯定。拜勒姆用一种戏谑的方式表达了神奇小子的自信,哈琳告诉他克拉克·盖博说他是个天才,而且还会来这里,雷克斯也表达了同样的说法,当门铃响起的时候,哈琳就说克拉克·盖博来了——但是克拉克·盖博始终没有出现。

没有出现的克拉克·盖博是缺席的,但是在哈琳、雷克斯的言说中,他又是在场的,这种在场就像是一种插入一样,在门铃响起时变成了在场,但是反过来说,门铃响起却并没有真正出现克拉克·盖博,那么这又是缺席的。在缺失式在场和在场式缺席中,神奇小子在自我的插入和被插入中体验着某种快感和失落。但是克拉克·盖博毕竟只是约翰姆设置的某种隐喻,他是一个符号,而神奇小子回忆里华莱士·里德却不是缺席的,他讲述和里德的交往,也就是在证明自己并没有过时,并不需要“插入”来证明自己,因为里德就是“默片时代的银幕情人”,他永远是在场的。当神奇小子讲述和里德的故事,这种在场其实也是为了证明克拉克·盖博也完全有可能赏识他的才华,也完全有可能推门进来,也完全有可能和他一起开创新的明天。

但是这是不是神奇小子的意淫?是不是“插入”的命运写照?而这样的命运在拜勒姆这个带有情色味道的故事里,又演绎为欲望和爱的缺席和在场,它同样呈现为一种戏谑。这是几乎封闭的房间,对于神奇小子来说,只有唯一的性质,那就是电影的工作室,就是拍电影,即使哈琳肉体横陈在床上,即使雷克斯和她颠鸾倒凤,即使“插入”造成了剧烈震动,对于拿着摄影机的神奇小子来说,也只是在拍一部电影,于是,就形成了两种叙事:在故事之中,哈琳和雷克斯是在场的,在场就是他们的表演,但是永远持摄影机的神奇小子却是不在场的,但是他的不在场却是在拍摄中在场,这就形成了两种场景的某种割裂:在指导哈琳进行表演时,他自己也靠近哈琳,“让它尖叫”,这是神奇小子的命令,但是在哈琳即将得到满足时,他却推开了她,甚至一切的激情都不见了,因为他必须回归到拍摄的在场中,或者说他必须理性离开表演的在场,这就是哈琳所说的“早泄”。

《插入》电影海报

同样,在哈琳死去“插入”了凯西之后,神奇小子依旧在拍摄的在场中——哈琳注射毒品猝死,可以视作一种表演的死去,在不掺杂情感和欲望的世界里,这种故事中的在场就像是一个物一样,哈琳死去,看不到大家的悲伤,麦克和雷克斯甚至还将尸体转移,就像扔掉了一个物一样。但是,故事和拍摄并不总是被分开的,在神奇小子对凯西进行指导和拍摄中,这种界限慢慢变得模糊了:一开始,凯西作为哈琳的替代者成为了故事中“插入”的符号,而神奇小子始终是不在场的,他指导她脱去衣服,让她闭上眼睛,然后拿着摄影机拍摄,不管是用言辞刺激还是用动作撩拨,神奇小子一直在摄影机后面,而凯西在种种刺激下找到了感觉,“让事物因为痛苦而湿润……”凯西被引入到故事之中,她也慢慢变成了在场,而这种在场又延伸到了故事之外,凯西甚至自己开始脱掉了丝袜,她主动沉浸其中,甚至要让神奇小子也进来,但是神奇小子以拒绝的方式让自己不在场,他突然叫停了凯西,然后走到一旁说这里需要冷静。

需要冷静本身就是不冷静,不让自己在场就是在场的可能,他说话开始结巴,他的动作开始颤抖,当凯西让他不再称呼自己“蛋糕小姐”而称呼自己真实名字,故事已经溢出到了现实中,一句“我爱你”终于让神奇小子在场:他们在床上,他抚摸着她,她拥抱着他,她在呻吟,他在呼喊,两个人都在“插入”中达到了某种高潮,都在现实发生中在场。但是错位就这样发生了:神奇小子从现实进入到故事中,他让自己成为了故事人物,但是他的摄影机没有打开,也就是说他不是在拍摄电影,不是在表演,而是在真真实实的插入中在场,但是凯西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在故事中在场,当她得知摄影机没有开,激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因为她并没有真正在场。

从故事之外插入到故事之中,神奇小子在场了,从故事之中退入到故事之外,凯西不在场了,或者说两种在场造成了错位,“插入”又去除了真实的情感变成了一种物质性的动作。这就是拜勒姆真正要阐述的“插入”,但是这里就形成了一种嵌套:最核心的黑白影像是神奇小子拍摄的故事,而当神奇小子关掉了摄影机,影像依然被拍摄下来了,这是拜勒姆拍摄的故事,摄影机没开的插入也是摄影机开着的插入,于是这个故事在错位中又变成了在场:凯西在临走时流着眼泪,神奇小子也深情地望着她的背影,他们假戏真做了?他们因为电影而生情了?悲伤也好,无奈也罢,最后神奇小子弹着钢琴唱出了“你肯定和我在开玩笑”,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插入”的故事,不需要激情,更不需要爱,因为,“你最好把灯关了,灯泡会被烧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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